徐世績十分淡定,朗聲道:“老邴,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頭頂上方傳來一陣哈哈大笑,隨即,邴元真順著登城石階走下城頭,出現在徐世績的面前。

邴元真約莫三四十歲許,長得倒是不差,方面大耳,長鬚飄飄,只是那眼神有些飄忽不定,讓人禁不住聯想到“心術不正”這個詞來。

邴元真掃了一眼兩名壯漢挑著的籮筐,眼底閃過一絲貪婪,呵呵笑道:“徐軍師果然藝高人膽大,佩服佩服。”

徐世績淡定地道:“世績自問和邴將軍還算有點交情,這次是以私人身份進城拜訪,邴將軍應該不至於留難世績吧?”

邴元真呵呵一笑道:“這個自然了,俺邴元真雖然名氣不及世績,但好歹也是個人物,更何況與世績還是好友,又豈會做出此等下作之事,你們都退開吧。”

邴元真使了個眼色,圍住徐世績計程車兵紛紛收起兵器後退開去,區區三個人,邴元真自然不擔心對方能鬧得出什麼風浪來,而且四周都是弓箭手,徐世績敢輕舉妄動,無疑是自尋死路。

徐世績微微一笑,舉步走到邴元真面前,後者下意識地摸了摸刀柄,旁邊幾名親兵也是一臉戒備的樣子。

徐世績哂然一笑道:“邴將軍,這裡並非說話的地方,既然進來了,為何不請世績到府裡聚一聚舊?”

邴元真點了點頭道:“請!”說完轉身而行,始終和徐世績保持著兩三米的距離。

徐世績跟著邴元真到了住處門外,兩名挑籮筐的壯漢便被攔住了。邴元真皮笑肉不笑地道:“世績啊,咱們雖然有過交情,但現在是敵非友,所以你也別怪老邴我過於小心。”

徐世績微笑道:“籮筐裡裝的只是一些土特產,老邴要是不放心,大可以親自檢查一下。”

邴元真心中一動,繞過徐世績走到一名壯漢旁邊,掀開蓋著的麻布一看,頓時眼睛都瞪圓了,吞了吞口水,把麻布重新蓋嚴實,笑道:“世績你也太客氣了,來看俺老邴還帶什麼手信,裡面請!”

邴元真明顯熱情了許多,把徐世績請了進屋,又吩咐心腹把壯漢挑著的兩擔籮筐接過挑往宅子後面。

且說邴元真和徐世績二人在客廳中坐落,彼此客套了幾句,邴元真便眼珠一轉道:“世績此番進城,不會只是跟俺聚舊那麼簡單吧?”

徐世績淡然一笑道:“既然老邴你問起,世績便直說了,我奉了齊王之命,前來招降老邴你,老邴若肯開城獻降,齊王必不會待薄。”

邴元真心中冷笑一聲,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果然不出俺所料啊,故作為難地道:“謝謝齊王的抬愛,不過世績啊,不是俺不給你和齊王的面子,正所謂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魏公對俺邴元真信重有加,委以重任,俺又豈能背叛魏公,辜負他的信任呢?俺邴元真並非不忠不義之輩,此事請恕俺萬萬不能答應。”

“呸,你邴元真若真是忠義之輩,為何要收下那兩擔籮筐的金銀財寶?”徐世績禁不住暗暗鄙夷,不過表面還是肅然起敬道:“老邴對魏公一片赤膽忠心,著實令人佩服,不過有道是識事務者為俊傑,如今齊王一統河北,橫掃山東,麾下兵強馬壯,挾雷霆之威而來,老邴自問抵擋得住嗎?”

邴元真皮笑肉不笑地道:“齊王固然厲害,但我這黎陽倉要是那麼好打,世績現在也就不必進城來了。”

徐世績淡然道:“那是齊王心善,不忍見到生靈漆炭,安陽縣中守軍兩萬,元寶藏勾結李唐拼死抵抗,還不是不足一月便被我齊軍大破,如果齊王下定決心強攻,世績敢斷言,黎陽倉抵擋不了一個半月時間。”

邴元真面色微變,默不作聲。

徐世績繼續道:“李密看似勢大,實則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先是跟宇文化及惡鬥數月,損失慘重,接著又在跟竇建德的激戰中損失了幾員大將,緊接著在洺水被齊王擊敗,損失了兩萬精兵。如今李密久攻洛陽不下,人困馬乏,四面楚歌,敗亡只是遲早的事,老邴你還是趁早選定後路為宜,若齊王下令發動強攻,到時你想投誠都遲了。”

邴元真面色變幻不定,徐世績績說的都是實話,李密雖然戰勝了宇文化及和竇建德,實際沒有撈到多少好處,反而損兵折將,而便宜都讓高齊佔盡了,而如今李密又未能拿下洛陽,事實上已經陷入十分被動的境地。

邴元真瞥了徐世績一眼,忽然笑道:“世績啊,既然是私下聚舊,咱們今晚就不談公事了,來來來,俺已經命人準備好酒席了,今晚一醉方休,對了,那些土特產很對俺胃口,下次能不能給俺多帶一些?”

徐世績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冷意,微笑道:“一定一定!”

邴元真暗喜,心想,老子先不明確表態,暫時用拖字訣穩住高齊,待局勢明朗了再作打算,魏公到底能不能拿下洛陽,估計年底前就前分曉了,現在模稜兩可兩頭吃無疑是最明智的,若是魏公拿下了洛陽,老子就繼續堅守不降,白得高齊的大批金銀財寶,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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