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薛姨媽亦笑著附和,其他奶奶姑娘們亦笑個不停,一眾婆子丫鬟也掩面偷樂。

蓉哥兒暗暗瞥上鳳姐兒一眼,心裡直念著:有些地方的大是與生俱來的。

老太太笑聲樂道:“好好一個爵爺,怎和山野裡馬流似的。”

蓉哥兒呵呵笑道:“重孫莫說承了爵,便是做了再大的官,在老祖宗的跟前也不過是個村愚的赤尻。上不得什麼檯面,即便唱一出大鬧天空也只想著能逗著老祖宗樂一樂。”

“鬧得不像話。”老太太笑瞪一眼,半真半假責怪道:“即便在家裡,話兒也不得亂說。咱們家裡可封不了你這馬流作大聖。”

蓉哥兒撇嘴道:“那我豈不是成了養馬的弼馬溫了?”

“哎喲喲,老祖宗瞧瞧這哥兒,竟把自己說成避馬瘟,豈不將咱們全家都罵進去了。連老祖宗都沒能避得開了。”王熙鳳看著熱鬧起鬨道,“老祖宗今兒便在這裡將這猴頭降伏了,壓在山下五百年,要他再作不出亂子。”

老太太笑聲哼道:“我年紀大了,別拿你們之間的事情來拱火。咱們家裡內事外事都要緊管著,鳳丫頭在東邊住著也行,但凡家裡有個事兒兩府也能快些通氣。”

此音才落,房間裡不少人頓時變了臉色。甚至連蓉哥兒、鳳姐兒二人也面閃過一絲尷尬。兩人對視了一眼,又忙避開裝作無事樣子。

卻惱了旁邊站著伺候老太太的邢、王兩位夫人。以前府裡頂多傳一些不太好的流言,璉二奶奶與小蓉大爺的切確關係也沒誰能實證。

如今老太太這番話裡意思,倒是站了蓉哥兒與鳳姐兒一邊去了。

怎麼地?

要兩府都預設下這兩人之間的荒唐關係?

邢夫人第一個不甘願。倒不是別的,只是西府老大家的面子丟了,她作大太太的面子也丟了。拿捏這兩個晚輩不成,還將大房體面丟了,心底的怒火就跟加了一桶桐油般旺盛。

邢夫人卻是敢怒,卻當面不敢言。只好委婉說著:“蓉哥兒公務繁忙,璉兒比他還大幾歲又長一輩,府裡內外的事情以前也由璉兒管著。如今璉兒回了府裡,好歹要璉兒管事,不僅名正言順,也不委屈了誰。”

蓉哥兒雖然不太擅長抓重點,卻也聽出了邢夫人想表達的意思。無非就是要賈璉繼續管榮國府外事,同時要兩府在某些事情上補償賈璉的委屈。

其實說是補償賈璉,表面要賈璉管事,實則不過是想大房管事、大房得利罷了。

賈璉還不是聽賈赦和邢夫人的。

蓉哥兒撇著嘴兒,其實他哪裡想西府的事情,除非遇上必須要管的大事不然真沒那個經歷。至於補償賈璉委屈,這傢伙當初在揚州找林如海與薛蟠挪借近萬兩銀子,最後還不是蓉哥兒拿錢補上的。

雖說錢不抵情。

蓉哥兒行事也不算地道,可賈璉自己也並不覺得如何委屈。賈璉和王熙鳳早分了,才是好的。

老太太亦笑著道:“家裡的小事自然還是璉哥兒操辦著,大事上還是兩府商量後再行的好。咱們內宅裡的娘們也都懂得不多,這些事兒讓他們作爺們的去操便行了。”

眾人見老太太如此說了,也再說不出什麼話來。只是邢氏臉上依舊不忿,什麼叫做小事上操辦,那還不是和以前一樣成跑腿的了?

偏老太太卻不給她們再有說話機會,要了大家都散去,留下鳳姐兒說話。其實大傢伙心底也明白,老太太年紀大了也不當家,在府裡也就趁著子孫孝順得意。府裡的大事上,老太太其實也插不上什麼。

邢氏如此抱怨,也不過是想從老太太這裡多賺一些在內宅的便利。

眾人從老太太房裡散去,蓉哥兒正要往榮府角門方向去,寶釵身邊的丫鬟鶯兒卻匆匆跑來。

“姑娘約大爺稍後去園子裡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