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過?”張紅塵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起來。“好攔過,好個賈家,好個明王。你們利害,紅塵服了。”

賈蓉卻沒聽得懂。

張紅塵卻還在笑著,大笑。連道:“你們家利害啊,果真是利。要論陰謀詭計,果然還得數你們賈家。不僅對外人狠,待自己人也狠。”

“道長何出此言?”賈蓉問道。

“都道我是教中叛徒,原來這些都是有人在按照引導。可憐的大內和錦衣司,還有那倒黴的聖教,全被你們賈家給耍了。”張紅塵卻不願解釋,只在那裡大笑。笑一陣許久,又斜著腦袋問:“你們就不怕這聖教明王的身份傳到宮裡?”

“這……”

賈蓉還未說得出話來。

張紅塵已經站起身子,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原來雲淡風輕的樣子早不見了,此刻竟是瘋瘋癲癲,不知心情喜悲。只聽他聲音在傳來:“對,你們不怕。宮裡早知道你是轉世明王,所以才把你放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對,你們不怕,因為沒有誰知道你背後的人是誰,往後更沒有人知道了。”

“紅塵道長。”賈蓉喚一聲。

張紅塵卻不答他,自顧自瘋癲樣子說著。“好啊,好一盤棋,一盤大棋。大棋啊。從此你們賈家進為皇親國戚,退則為聖教之首。偏偏我還幫你們清除了青尊一派的教眾,而我又是你這位明王親手抓的。好啊,真好啊。”

張紅塵瘋了,在裝瘋。

至少賈蓉是這麼認為的。一個被經受過無數磨難的男人,一個菊花過度盛開的男人,什麼樣的屈辱什麼樣的罪都挺過來了,怎麼可能會那麼容易瘋。

一個人鐵了心要裝瘋,就算面前站一個身無片縷的美女,也未必能讓他清醒。

寶玉的話已經傳到,賈蓉喚了施德牽馬離開。獨留在房間裡張紅塵又哭又笑起來,暗罵了幾聲的賈敬,又說了兩聲佩服。

他帶上斗篷朝清虛觀而去。

沒有人知道張紅塵去做什麼,亦如沒有人知道此刻賈蓉心裡有多複雜。

蓉哥兒在心裡唸叨:“從一開始,就是賈敬安排的嗎?”

誰都無法給他答案,除非賈敬。

但,顯然賈敬也不會給他答案。

當他回到寧國府時,平兒她們也從西府回來了。賈蓉會知道,不是因為他看見了平兒,而是因為他看見了林黛玉。

有人說:一個女孩子若是對男孩子有了感情,就算全世界的霧也遮擋不住。

這世間,有三樣東西是無法隱藏的:咳嗽,貧窮和林黛玉見到賈蓉時的欣喜。

賈蓉暗暗避開那道眼神,同可卿問道:“秦家老爺和兄弟可回來了?”

秦可卿搖頭道:“施管家媳婦來回過,秦老爺近來身子不好,不願來回奔波。已經差了施家的老大送太醫過去,還裝了不少人參靈芝之類補品。”

賈蓉點頭,看樣子秦業的身體狀況很糟了。看來平安州的事情只讓讓其他人幫忙主持著,鯨卿這兩年就留在秦業身邊盡孝吧。

他掃了房裡的人一樣,輕輕嘆氣離開。

林黛玉卻不由得板臉起來。女人總是希望聽到男人的承諾,然而女人最傷心卻是男人不能兌現承諾。黛玉總記掛著那句在神京等他,看著蓉哥兒離開,又以為賈蓉是在避著自己。

心,一下子難受起來。

“紫鵑、雪雁,咱們回林府。”

突然的,林黛玉便要回林家去了。同在房裡的秦可卿也沒反應過來,剛剛還好好的,怎麼就要急著回林家了?

挽留一陣,林黛玉卻頭也不回走了。

“姑娘怎麼就哭上了。”紫鵑緊忙給黛玉擦拭眼淚。止不住的感慨,一個女人的眼淚的多少,和她的身材的大小連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有,那麼一定是越瘦小的女人,眼淚往往反而越多。

“哪個會哭。”林黛玉紅著眼睛哼一聲。她確實沒哭,只是眼睛紅了,臉上還掛著一滴清淚,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