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小三爺?”賈蓉眯起眼睛問道。

“大家也是猜測,具體如何也不知道。”段玉悄悄拉了一下渃哥兒,苦笑道:“宮裡兩位殿都已成年且大婚,你們賈家又得當今新寵,兩方都想著拉攏。蓉哥兒應是知道,有時候人總是身不由己的。”

段玉、渃哥兒兩人的動作被賈蓉盡收眼底。他不動聲色道:“如此看來我賈家危已。”

渃哥兒笑道:“倒不至於,宮裡兩位殿下就算不顧及賈妃臉面,也要忌憚東南西北四家王府。再者,王子騰雖不在神京,卻也不是兩位殿下能胡來的。只是你們寧國府天物的產業,恐怕難保了。”

水泥窯廠?

賈蓉暗暗思忖,回道:“不應該啊,如今宮裡已經有了天物方子,何來再針對我們寧國府的水泥窯?”

渃哥兒道:“正因為如此,那方子送了宮裡,可只讓太子得了好處。前些日子嶺南、雞籠山諸地送了不少西洋奇器進宮,當日,一道口諭傳出宮中。示下關閉雞籠山等東南沿海諸港口,只留嶺南諸行海外經營。同時禁西洋奇器私流民間,除去嶺南諸行外他人不得與西洋人過密往來。”

這……

賈蓉愣一下,聽著這意思是收緊海關貿易,斷絕民間與西洋溝通。這尼瑪不就是閉關鎖國政策?

為什麼啊。

他想不通,開放海禁才一年時間,東南的幾個港口就被關閉了。

好端端閉關鎖國幹嘛?這又是前世某朝的滿人政權,又不像前明時被海寇騷擾。

道理講不通啊。

段玉解釋道:“近些日來宮裡已有爭論,若非十三爺力挽狂瀾,否則水泥天物也會成為民間禁物。”

“竟這般嚴重?”賈蓉有些傻眼地看向段玉、渃哥兒兩人。

“比你想的要更嚴重。”段玉小聲道,“東南水師總督有上奏,稱天物之利危及大燕。”

“一個水泥怎麼就危及朝廷了。”

渃哥兒斜著眼睛,輕蔑道:“怎麼不能?平常修一條載重的道路可能要半年,有了你們寧國府的水泥只需兩三月。平時修一個大的港口,可能要陸續修一兩年,有了水泥只需大半年功夫。”

“這是好事啊。”賈蓉道。

“是好事,也是天大的壞事。”渃哥兒嘆氣,“如今官員們只擔心港口修的越多,西洋船停的也越多。通往神京的路,修得越好,將來西洋人的大炮就越快打進神京。西洋人的火炮威力……”

“等等。”賈蓉連忙打斷,不敢置信的道:“這其中有什麼關係。西洋人的火炮強不強,和水泥有什麼關係,和港口碼頭和道路有什麼關係?況且,怎麼就能算定西洋人會把火炮對準大燕?西洋人火炮強,咱們就學他們的火炮技術便好,怎麼能是關了碼頭毀了道路?”

渃哥兒氣憤憤地道:“還不是那些人說的。西洋人不敢在大燕放肆,但是南、暹羅諸國可與我大燕摩擦不斷,還有前明餘孽、平安州教匪一個個都想著光復前明。大燕需要的是安定,只要守得這江山。寧願天下苦點,朝廷窮一點,也比埋下禍端的好。咱就想不通了,哪裡有亂,帶兵去平了便好。就像現在去平準格爾一樣,召上幾萬兵馬乾他家孃的屁……”

段玉扯了扯渃哥兒衣袖,見阻止不住,連捂渃哥兒嘴巴。道:“少說幾句,小心隔牆有耳。”

賈蓉也聽懂了大概,也笑道:“是得少說兩句,兄弟還在衙門裡當值,今兒怕不能陪兩位大兄及外面眾兄弟去萬花樓了。”

段玉樂呵道:“無事,明兒後晌咱們兄弟眾人在萬花樓等蓉哥兒過去。”

賈蓉無奈笑聲送著眾人離開清河,回衙門路上,連罵了幾聲肏字,又合著他娘、他姐、他妹之類的話。

這時的蓉哥兒才是真的明白了某些東西,或者說看清了本質。

閉關也好,鎖國也罷,都是朝廷維穩的手段。但這手段……運用時機不對啊。朝廷上的百官還在做著天朝上國的美夢了。這個時間閉關,閉的不是大燕先機科技外流,閉的是同世界科技交流的道路。

他心裡還存著最後一點幻想,那就是希望顯德皇帝不會像前世的某朝皇帝那樣,將西洋的先進技術藏於宮中當做有趣的玩具,而不研究那些科技能給朝廷和國家、人民帶來什麼改變。

賈蓉心裡沒底。

皇帝到底是會把西洋奇器當成私人玩具,還是會讓內務府秘密研究,他真的不知道。

這一整天,賈蓉都悶悶不樂。

發生這樣事情的後果,不單單是影響賈家,還影響著整個大燕百姓。難道眼睜睜看著前世某朝的屈辱將來在大燕朝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