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敬緩緩點頭,擺弄一下手中拂塵。自通道:“方子即便給了宮裡,他們也未必能煉得出來。即便煉了出來,也對咱們寧國府造不成什麼影響。內務府早爛了,什麼東西進了內務府,最後也只能淪為皇商牟利的工具。”

這倒也是的。蓉哥兒暗笑一聲,別看寧國府大張旗鼓的建窯。裡面不僅投了許多銀子,生產出來的盈利卻並不多。若是皇商們接手,定然是想著賺大錢,說不得弄出多少門道來。

賈蓉問:“本計算今日去宮裡謝恩的,如今時辰已然不早,今日還可去得?”

“今日去也無礙,明日去亦無礙。”賈敬撫了一把鬍鬚,款款問道:“可想了如何面對?”

“皇帝見我自是少不了問起江南諸事,如實回了便可。若問營田事宜,也有對策。”蓉哥兒回道。

“有對策便好。”賈敬滿意地點點頭,怡然自得道:“榮國府的姐兒封了妃,蓉兒在江南協助林家清了揚州,又助河道衙門治水,更是將天物方子交了上去。顯德為表仁義,少不了待你一番賞賜。你莫要被他恩典給降暈了頭腦才是。”

“蓉兒省的。”

賈敬道:“水利營田府雖是新設的衙門,又不及兵權,恰時反而適合你過去。如今的北靜郡王府心思複雜,顯德與太上皇之間又生分歧,就連太子也不安分。咱們暫且避了這場風波才好。蓉哥兒可有往後打算?”

打算?

還真沒什麼打算。就目前來看顯德皇帝的屠刀一時不會揮到賈家頭上來。

賈蓉道:“如今平安州窯廠已經進入生產階段,金陵的窯廠在明年也能大力生產。聽了媳婦說賴升等人從黑山村回了,也帶了不少東西過來,連烏家父子也壓來了。府裡暫不會缺銀子,即便宮裡要讓還上那幾萬兩銀子,也能排程銀子過來做到支出無礙。”

蓉哥兒見賈敬點了點頭,繼而又道。

“西府大姑姑封了娘娘,確壓不住位叔伯老爺太爺放蕩的心。只要無太過火的行為,卻也難出得什麼大亂子。憑藉蓉兒幾次立的功,即便有什麼芥末小事,賈家也難受重罰。”

賈敬道:“蓉兒心知便好。往後離太子殿下他們兄弟遠點,免受了波及。若有糾纏,公事公辦就好。如今家裡風頭太盛,就怕你突然迷了心智。”

蓉哥兒暗想怎麼可能迷了心智,自己可比任何人都怕死。問:“北靜王?”

“北靜郡王府與賈家到底有親,若說再不來往定是不行,照舊罷。”

聽了這話,蓉哥兒心裡也有了計算。看來宮裡小三爺和兄弟的矛盾比北靜王的威脅還要大啊,難不成太子殿下還想上演一出奪嫡的好戲?

賈蓉暗暗搖頭。在他看來實在沒必要。如今的成年皇子只有兩人,一個行長,一個行三。難道是宮裡的那位大哥兒想搶小三爺的位置?

皇家的事啊,總是沾惹不得。可是他也知道,皇家的這一對兄弟遲早要來煩賈家。或者宮裡那雙兄弟早已經盯上了四王八公幾家。

四王八公多大的一個陣營,還有擔任九省統制的王家王子騰。不與昔日廢太子、顯德、義忠親王三人黨爭一樣嗎?甚至比那時候還要複雜,如今上面還有一個未完全放權的太上皇。

寧國府不缺錢了,後面一個危機便是怕有人參與奪嫡站隊。

又是一件煩心事啊!

賈蓉從淨室出來時,天色已暗了。他冒著風雪喚了馬車,急急朝宮裡趕去。說是謝恩,到了宮裡正如原來料想的那般。

正在批折的顯德皇帝款款抬頭,上下打量了賈蓉,又問了河道、營田等諸事。唯一沒有意料到的,便是皇帝還問起了漕運。

賈蓉愣一下。漕運部院與寧國府的事情終究還是傳到了宮裡來,他連忙道:“勞陛下關心,小子倍感恩寵。漕運一事只是誤會,如今已然說通。又請了忠順王令牌,往後平安州天物可搭河、海兩運送往南方。”

顯德面無表情道:“十三待你真是不差。”

蓉哥兒傻笑兩聲,不敢再接了。

顯德是個極其勤奮的人,沒聽了賈蓉接話,又自顧批起摺子來。書房裡安靜了一陣子,只聽著翻書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