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衣出了小院子,讓小雀兒回了外面的人,說他馬上過去。

中秋佳節,似乎所有人沉浸在過節的喜悅中。連行為舉止都變得大膽起來,再喝上一些酒,整通宵熱鬧。

賈蓉攬著段浪肩膀,道:“你們縣裡幾大宗族的人可說通了。”

段浪極不自在的點點頭,回道:“威逼利誘了一把才算說通,淮河的沿岸也清理出一片低窪來,可在那裡蓄水建湖。”

蓉哥兒聽了,心裡石頭終於落地。“放心吧,往年他們是年年受災,往後盱眙縣的人會將你當菩薩供起來。”

“不敢。只要能為朝廷效力,為聖上分憂,段某也知足了。”

賈蓉聽著這熟悉的兩句話。他以前都沒在意過,只覺得這是讀書人的口號。現在想來,為朝廷效力,為聖上分憂不止是口號那麼簡單。更是許多讀書人的終生理想,終生目標。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這話雖然說的沒錯,可是那祿米卻是天下百姓交上去的。為官者,該擔的還是百姓之憂罷。

段浪見蓉哥兒神情複雜,還以為是說錯了話。忙屈膝跪下改口道:“大爺之恩,下官沒齒難忘。大爺有任何差使,下官定不二話推遲。”

“起來吧。”

有時候越是上層的人,在討論利益相關的事情時越是赤裸裸。賈蓉聽著段浪這海口,心裡複雜至極。好在讓人欣慰的是,這傢伙還懂知恩,應該不會是白眼狼。

賈蓉又道:“此次河道建渠,一半的銀子由朝廷出了,剩下一般還得靠你們縣衙募集。江南富地,十來萬兩銀子應該不成問題吧。”

段浪苦笑一聲,為難道:“今兒將大爺請來便是想說這事的。江南雖富,但富商多聚淮安、揚州、金陵、蘇州等地。盱眙乃一洪澤湖下小縣,雖有淮河穿流,卻常年受災。十萬兩銀子”

“至今籌了多少銀子?”

段浪伸出三根手指頭。

“三萬兩?”

“難不成是三千兩?”

段浪苦笑道:“準確的說是三千二百五十兩。縣丞這一月一家家找過去,各宗族都在哭窮。能湊得這三千二百多兩銀子已經極為不易。”

“放他孃的狗屁。”賈蓉起身罵道,不趕緊籌銀子寧國府的水泥賣誰去?咱還怎麼快點解決了淮河水禍去金陵?“這群該死的土財主,就應該讓洪水把他們家底全衝乾淨了。”

段浪嘆一聲,這一個月時間,他也不好受,周邊諸縣的知縣都在等著看笑話。縣裡的土豪鄉紳又不願意掏銀子。實在沒有半點法子了,不然也不會拉下臉找蓉大爺。

賈蓉思忖片刻頓時有了主意,道:“好歹讀了這麼多經史典籍,怎麼連這點事情也不知道變通。明兒中秋之夜,將縣裡各鎮鄉紳土地老爺都請來,咱來一次與民同樂。”

“”

這日,正值中秋之夜。

所有地方都一片熱鬧。

唯獨金陵薛家今日一片安寧,薛蝌、薛寶琴兄妹居喪在家,薛家叔母也需守靈。薛寶釵也不宜尋他們熱鬧,領著鶯兒到王熙鳳院裡過節。

“姐姐平日那麼喜歡喝酒的,怎麼今兒也不喝一點?”

平兒笑道:“今兒逢節,是該喝點。只是奶奶這些日子身體不好,只能平兒陪姑娘對飲了。”

寶釵疑惑地看了鳳丫頭一眼,既然王熙鳳不喝,她也不強求。與平兒喝上兩盅,道:“今兒的薔哥兒未到府裡來?”

“他來這裡作甚?聽蓉哥兒的來信說水泥方子已經送到宮裡去了,到了明年內務府的水泥窯也會建起來。前幾日從平安州的窯廠調了不少匠人過來,計劃趕在內務府之前將金陵窯廠建好。”

王熙鳳款款道。

寶釵聽聞,臉露異色。輕聲道:“他倒是好人,將方子給薔哥兒換了個工部主事。本來一家的生意變成的公開的經營了。”

王熙鳳對此顯然毫不在意,道:“都是一家的,換了官職也是好的。總不能只要別人出力,卻不給薔哥兒好處。宮裡有了方子,至少還得有半年的時間試驗,否則根本製造不出合當的天物。”

寶釵笑道:“妹子當然也知這拉攏人心的手段,也不怕內務府製出天物來與寧國府競爭。”

鳳姐兒瞥寶釵一眼,是瞧著你們薛家沒得好處罷?她款款道:“王家大哥也沒能進金陵水泥窯討個差事,大家都一樣的。聽大哥說你們薛家最近在召集繡工裁縫,似乎要做成衣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