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杜撰的罷。”蓉大奶奶嗔道。

“本子故事全是編的,古往今來連史書也杜撰不少,我才只在你面前杜撰。”蓉大爺嘿嘿笑著,又道:“四公主的賀禮,憑你計算罷。南城收本子也好,尋些奇珍異寶也罷,可兒拿主意便好。”

“倒是想大爺再杜撰寫,請珠大嬸嬸來抄成書,既合四公主心意也省了不少功夫。”秦可卿怪色道。

蓉大爺咳兩聲,道:“你也跟著胡謅,前幾月花了大功夫才請了珠大嬸嬸幫忙校對。如今農書已成,何必再麻煩別人。家裡字好的也不只她一個。”

蓉大奶奶打趣道:“其他人也少得來咱們東邊,三姑姑倒是字好,她如今管著園子又照料林姑姑沒得空閒。”

蓉大爺撇著嘴,其實最近兩年他也在練字,雖然算不得好卻也不算太差了。甚至慢慢模仿某人的筆記,也能學得形似。

“我可沒答應要編那玩意,如今又臨近四公主生辰日,怕得一日寫幾個小故事來才行。麻煩,有這功夫,我多在房裡陪著可兒豈不自在?”

“大爺早些年便說給公主殿下送本子的,可讓公主記掛許久。趁著今年,大爺親筆寫來,也算是一個恰合心意的禮物。”

“摳搜小氣的奶奶,家裡又不是買不起稀奇物件。從庫中尋個成色好的玉佛送去便可了,前面的玩笑話,你還當真了。”

蓉大奶奶嘆道:“我又哪不知,只是一想著四公主殿下明年便要遠嫁庫倫。漠北路遠,又與大燕風俗不同。玉佛金器終歸是俗物,多一件人情物,也給殿下多了一份念想。”

“你打哪聽來的訊息?”蓉大爺詫異問道。

“何必特意打聽,各家府裡內宅都傳開了。漠北王的使者在前些日子已經入宮,上次四公主從宮裡傳來的信,也說起了這事了。”蓉大奶奶幽幽說道。

賈蓉倒也早知道可卿與宮裡四公主有書信往來,倒是沒想到四公主還會跟可卿說這些事情。

他道:“庫倫倒也是個好地方,那裡有著一望無際的草原。綠油油的草原上遍地是俊碩的馬兒,說不準等四公主到了庫倫,反喜歡上那裡將神京忘了乾淨也不一定。”

蓉大奶奶想著四公主還有一年時間就要遠嫁漠北蒙古,到底是認識幾年了,又常有書信往來。心裡亦不好受,聽著大爺寬解,反嗔道:“大爺又沒去過庫倫,哪知庫倫模樣。”

“我雖沒去過那,在天上時也曾對那邊有些瞭解。天上管庫倫稱之為烏蘭巴托,還有一首歌曲專門唱的那裡。”

“大爺只管胡謅罷,反正除了大爺,誰也沒去過天上。”

“偏你還不信,庫倫的景色比神京城裡美得多。四公主常年呆在宮裡殿裡那麼一小圈地方,真去了庫倫倒也自在,瞧瞧那廣闊天際。”

“大爺不想寫罷。”蓉大奶奶委屈著紅了眼。

“怎麼就哭上了,咱們不是說著事嗎?”

“公主殿下在信裡也提過幾次,可兒怕大爺忙也沒好應下。可一想著她要嫁到漠北去,遠離親人朋友,遠離家鄉。在異鄉異族裡作著媳婦,甚至她的夫君、公婆說話,也未必能全聽得懂。該是多麼的可憐,又無助啊。”

女人是感性的,是容易與悲慘共情的。

可卿又是個情感充沛的人,說著話間眼淚跟珠子一般串串地往下面落。

“人家既然是公主,享受著公主的儀仗,被送去和親本是命中註定的。”

“什麼命中註定的,乾孃膝下兩個親女兒,一個嫁去了漠南,四公主更要嫁往漠北。她老人家該多難受,多委屈。王爺與娘娘待大爺素來是極好的,公主殿下也平和可親,如今殿下只有這心願咱們何不幫忙?”

感性的女人,說不過。

蓉哥兒嘆一聲,也只好接下了這差事。四公主是很苦,很可憐。可天底下,苦的人、可憐大人太多了。

比她更苦更可憐的更多。

只是念著親疏遠近,也算回報十三爺與娘娘一小點,便也回想去曾經看過的讀過故事來。

才子佳人的故事自然是不能寫的,神魔鬼怪的又不恰當。

最後只能魔改前世西方那些底子黑暗卻廣為流傳的童話故事來。

蓉大爺亦不忘嘴硬道:“庫倫卻是是個美麗地方,我還想著將來到那邊瞧瞧了。”

這是真話,不僅想去庫倫,更想去恰克圖走一圈。最好能到厄羅斯浪一下,搞那麼一批西洋物件來,能買得新式蒸汽機與新式火槍、火炮更佳。

當天夜裡,蓉大爺為了給蓉大奶奶講述庫倫之美,寧國的大院裡響起了《烏蘭巴托的夜》的歌聲。

“有一個地方很遠很遠

那裡有風有古老的草原

驕傲的母親目光深遠

溫柔的塔娜話語纏綿

烏蘭巴托萊烏特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