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哥兒真沒聽說?”

“未曾。”他去哪裡聽說,也沒人和他說啊。這些日子偶爾跑一跑水利營田府,又去一去忠順王府,再呆寧國府裡給四公主編故事。外面的事情,是聽到什麼動靜。

寶玉見了,方才咬牙切齒說了。

原來,今年春天,賈赦不知在那個地方看見幾把舊扇子。回家來,看家裡所有收著的這些好扇子,都不中用了,立刻叫人各處搜求。

誰知就有個不知死的冤家,混號兒叫做石頭呆子,窮的連飯也沒的吃,偏偏他家就有二十把舊扇子,死也不肯拿出大門來。

賈璉聽了賈赦吩咐,好容易煩了多少人情,見了這個人,說之再三。

石呆子把賈璉請了到他家裡坐著,拿出這扇子來略瞧了一瞧。

一面面全是稀罕物,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寫畫真跡。賈璉回來告訴了賈赦,便叫買他的,要多少銀子給他多少。

偏那石呆子說:‘我餓死凍死,一千兩銀子一把,我也不賣。’

賈赦沒法了,天天罵賈璉沒能為。已經許他五百銀子,先兌銀子,後拿扇子。

石呆子只是不賣,只說:‘要扇子先要我的命!’

誰也沒想到,賈雨村後來聽到了這個時間,便設了法子,訛石呆子拖欠官銀,拿他到了衙門裡去,說:‘所欠官銀,變賣家產賠補。’

賈雨村用這方法把這扇子抄了來,做了官價,送給了賈赦。

那石呆子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賈赦也不忘揶揄賈璉幾句:‘人家怎麼弄了來了?’

賈璉卻瞧不上賈雨村的做派,沒好氣回了一句道:‘為這點子小事弄的人家傾家敗產,也不算什麼能耐。’

賈赦聽了哪有不惱的道理,覺得這不孝子是在拿話給他心裡添堵。後來又有幾件關於風月的事情,再加上前不久關於鴛鴦和賈璉一些傳聞。

於是賈赦把新賬舊賬一起算了,給賈璉這個不孝子一頓好打。

賈蓉聽完整個經過,面色已全黑,陰沉的可怕。他孃的狗卵子,老子為了賈家在外低調,即便有時心裡不快也常壓著,結果這畜生變的東西偏在這時間惹事。

淦。

蓉大爺皺著眉頭問道:“石呆子現在在哪了?是死是活?”

寶玉嘆了聲,道:“哪個曉得,雨村這樣的祿螜為了討好人,什麼事情做不來?”

“滿腦子被蛆吃的東西。”蓉大爺罵一聲。

寶玉愣道:“蓉哥兒罵我作甚,又不是我害人家破人亡。我整日呆在府裡,哪能知道其中的內情。”

“沒說你了。”他回道。“寶叔且回罷,璉叔缺藥的事兒我讓人尋去。”

寶玉聽蓉哥兒不是在說自己,便也點頭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用過藥養幾日便好。蓉哥兒今兒到怡紅院去罷?”

去什麼怡紅院,蓉大爺心裡憋著火了。

悶聲道:“寶叔自回罷,侄兒便不送了。我還有要事得去做。”

寶玉似乎也察覺了蓉哥兒神情不對,訕訕說道:“大老爺畢竟是長輩,到底做什麼也不該咱們去說的。連老太太都管不了,咱們更勿得操心。”

“今兒,我就要管一管。”蓉大爺咬著牙回了一句,請了丫鬟送寶二爺離開。

他回院裡換了身衣裳,又喚了人去給璉二爺尋藥。叫馬車備著,直殺賈赦院裡去。

“小蓉大爺倒是稀客,今兒如何捨得到這邊來?”西府裡賈赦院的丫鬟笑迎著說道。

蓉大爺緩緩點了腦袋,直問:“赦太爺可在院裡?”

“不在了,晌午時老爺應順天府尹的邀請出了門。”

“可知他們去了哪兒?”

“因是在萬花樓罷。”小丫鬟瞧著小蓉大爺面色愈沉,緊張回道:“小蓉大爺尋老爺是有何要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