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最受不住天寒地凍裡送來的溫暖,眼淚最遭不住反差對比的畫面。

“這個天氣一日比一日愈熱,捱過了昨夜,倒也不需擔心今夜了。”蓉哥兒如花貓般的臉上展著輕鬆的笑顏。“寶釵、鳳姐兒她們都是機敏的人,今兒該有不少人進山尋我們了。那些伏擊的人也不敢再呆山裡,至少咱們不必再擔心遭襲遇冷。”

薛姨媽點了點頭。喝了一口土碗裡的溫水,好奇問道:“蓉兒可吃過東西了?”

“吃過了。太太瞧地上還丟著早上烤雛鳥的枝條了。我是吃了肉的, 現在渾身有勁的很。”蓉哥兒咧嘴笑出一口的白牙。“太太應是餓了,晌午時我趁太太歇息間,處理了幾根美人蕉的莖稈煮著吃了。味道雖然差了些,不過還算飽腹。”

見著薛姨媽情緒不高的嗯了聲。

蓉哥兒獻寶般,從外邊地上抱了不少竹筍給薛姨媽瞧。“昨兒過來時,記得前面有一處小竹子,特意去那採了些。還發現一片地木耳,又尋了些野菜,還掏了幾個鳥蛋。今兒晚上咱們也能吃一頓豐盛的了。”

也幸虧是春夏之間, 才能找得到這麼多的東西。

若換了其他季節,也只能是吃點酸酸的小野果子了。

“辛苦蓉兒了。”

他們在準備晚餐時,賈薔卻望著山崖的斷崖發呆。

“這裡下不去了。”賈璉無奈說道:“當初蓉哥兒與姑媽摔下山,又為了躲避賊子,不知道他們跑了多遠。又怕蓉哥兒與姑媽受了重傷昏倒在山裡,家裡的人也只好每一處都小心尋找。崖下地界,只能交給忠順王府與王家、並縣衙裡的人去吧。”

賈薔悄悄抹乾眼角淚水,這兩行不為誰淚,只是因為太困了被風吹出來的。

雙目通紅的樣子,任何人瞧了都會覺得可怕。

獨賈璉暗暗感慨他們兄弟之間的深情。

“一夜沒閤眼了,薔哥兒先好好休息一陣。”

“我還能撐得住。”賈薔默默說一聲,“璉叔留幾個糕點給侄兒,侄兒等會從旁邊下崖。”

崖不深, 卻也瞧得險峻。

賈璉自不肯讓他去冒險。卻又無可奈何, 執著的薔哥兒在這個時候哪裡能聽得進他做個堂叔說的話。

遠遠朝後邊人群裡望一眼。

倒見薛蝌領著一丫頭過來。

“方才奶奶發出話來, 請小薔二爺先吃些東西上去歇息罷。大爺請你在金陵主持,往後又得往荊湖做住。可不能因這事累壞了身子,最後反害了大爺交代的正事。”

賈薔知道眼前的丫鬟是誰,也知道丫鬟口中的奶奶是誰。他低頭看著腳下,許久才抬頭來,道:“鶯姑娘回去告訴嫂嫂,我不會誤了蓉哥兒的正事。”

薛蝌見了,拉著賈薔道:“薔哥兒莫要不聽我家姐姐的話,她的手段不比你們府裡鳳……那位差多少。惹了她惱怒,明兒就該打發你去荊湖地界了。”

賈璉在旁邊聽了,眉頭皺得很緊,好端端的說鳳辣子幹嘛。

賈薔心裡卻真信了。他早聽說過薛家的姑姑是個利害人物,更懼怕明兒就被差到荊湖去。沒親眼見著蓉哥兒安然無恙就去了荊湖,他哪裡能放心得下啊。

山腳幽谷。

段玉凝視著前方,揮停所有人馬。

一人急忙上前來報:“咱們查了地形,從蓉爵爺墜山處往下,所有出山的路也全尋便了。如今此處所在山谷,已經超了上頭的墜落點。想來蓉爵爺未到山底來,應還在半山腰位置。”

段玉拿著手裡小清涼山大致的地形圖瞧了又瞧。指出幾個地方來,“差幾隊人手往這些地方探去, 路上留心山裡是否有賊子留守。”

段玉是十分有經驗的。

先帶著人從出山的路往裡面走, 同時又往蓉哥兒墜山的位置靠。現在只要換位思考,看蓉哥兒有可能往那些地方藏, 這樣就快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