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怎麼在這停下了?”

王熙鳳哼道:“瞧你樣子,似乎是不想見到我?才救你一命,沒想卻是個忘了恩負了情的混賬。”

蓉哥兒餘光看著鳳姐兒身後的平兒等人,笑道:“嬸子又亂用詞,那是忘恩負義。”

“沒半點良心的東西,誰跟你咀嚼文字。枉費了我為了你給王家傳信,到頭來也沒得到半個好處。”

賈蓉聽了王熙鳳這話,瞬間秒懂。原來鳳姐兒是惦記著剛剛在賈母院裡說的謝謝,這會是來討債的。

蓉哥兒道:“不是蓉兒捨不得給嬸子送‘謝禮’,這不朝服官帽還沒送來,現在送這禮,反讓人覺得奇怪了。”

鳳姐兒斜著眼瞧他,薄唇微微撇著道:“你是記著回府給媳婦送好訊息罷?”

賈蓉怎麼可能會認這種事。王熙鳳可是賈府裡有名的醋罐子,只要他認了,今兒這罐子不碎也得碎。還不得被弄得個滿身的酸味?

他道:“嬸子這可是誤會了,蓉兒心裡想著,今兒這事全賴那水月庵的老尼。莫名生出這些事情來,還害得嬸子差點在老太太、太太們那裡討了惡。我準備回府計算如何找水月庵麻煩了。”

一說起水月庵來,鳳姐兒也是咬牙切齒,心裡對靜虛老尼是恨極了。

“這事我來處置罷,你如今爵位在身,又要加官,還是不要牽扯到這些事裡的好。”

這事哪裡敢讓鳳姐兒去處理,這妮子做事沒個輕重,也不守什麼規矩。萬一弄出人命來,賈家就算在理也不得理了。

蓉哥兒忙道:“我們也不找別的害她,就差認查查這水月庵近年營生。若有什麼弄權欺人的事兒,直接讓當地的縣老爺鎖了她們。”

鳳姐兒狐疑道:“她們?你是想把水月庵直接全打了?”

“若有害事的,自然全抓的。沒害事的,那就讓縣老爺遣到附近其他寺廟去。”

鳳姐兒白了一眼這傢伙,道:“看來你是真不知道水月庵的情況。”

“這水月庵不就是一個尼姑廟嗎?難道還有什麼不同?”

“其中門門道道多著了。”鳳姐兒冷笑一聲,“你當真以為府裡兩位太太尊那靜虛老尼為菩薩是假的?這人手段高著。水月庵離鐵檻寺不遠,算得上是神京城外的繁華地。能在那裡混出名堂的,自然少不了與神京的大家裡有干係。”

說得也是,哪行哪業裡,能夠混出名聲的都不容小覷。只是賈蓉卻不太明白,問:“其中都有哪些門道?”

“這水月庵的靜虛老尼,最善《血盆經》,凡神京大家裡的女子生產,都得請上幾名延師念上幾日。因靜虛是女尼,更受豪門歡喜。因此靜虛這老尼與神京各家各府關係密切,雖說像我們這樣的門楣不懼她,可要拿她卻也不易。”

當朝風俗迷信《血盆經》,認為只有請人唸了該經,才能清除孕婦生產造出的罪孽。所以凡是請靜虛老尼念過《血盆經》的公侯家族,都將視靜虛為恩人。

賈蓉蹙著眉頭。只怕賈家不少子弟出生時,都有請靜虛老尼來唸過經,消過罪孽。否則一個佛門老尼姑,怎麼會讓賈母、邢王兩夫人如此看重。

鳳姐兒道:“現在可是明白老太太為何那般態度?”

蓉哥兒點頭苦笑道:“嬸子,那日怎麼不拉住我?”

“你這脾氣上來,跟野牛一樣,誰攔得住你?”鳳姐兒哼道,“再說,靜虛這妖尼姑在我面前弄鬼,將她丟出府去還算是輕的。”

王熙鳳還是那個王熙鳳。蓉哥兒問道:“嬸子準備如果罰她?”

“何必罰她,她現在給賈家擺臉不過是因為府裡不願意給她傳信,加之又在我這受了辱。不若我請人送一封信到長安去,向她討幾千兩銀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