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此時也蹙起了眉,問了一句:“可聽了姓仇的如何稱呼那人?”

老鴇子道:“似乎聽仇公子喚他為小三爺,也不知是哪家的。”

聽了‘小三爺’這名,馮紫英反鬆了眉頭,道:“那便算了,你也莫去催她,讓素蘭姑娘好生伺候小三爺罷。”

賈蓉心裡大奇,這神京城裡還有能讓馮紫英忌憚的哥兒?問道:“這小三爺,是何許人?”

衛若蘭連忙道:“不可說,我們莫再提他。”

馮紫英也是這般態度,輕笑道:“既然聽不到素蘭姑娘的曲,我們自己頑樂行令唱上幾句也可。”

老鴇子還未走,在一旁提道:“閣裡近日添了個叫羨梅的姑娘,詞曲藝技不在素蘭姑娘之下。”

馮紫英點了頭,老鴇子才去領了人從側門進來,直接入了側邊的白沙垂簾之後。蓉哥兒好奇望去,卻看不清她的臉,只看得個身材苗條的大概輪廓。

突然,只聽著‘咚’的一聲清響,琵琶的聲音清澈悅耳,如若仙音。旁邊的薛蟠這貨色只瞧著那白紗後的人影,連手裡樂趣也不把玩了。

只聽著薛蟠懷裡的姑娘羞道一聲:“大爺壞,頂到人家了。”

除了這女人聲音外,房間裡竟無人任何聲響。

馮紫英擺手示意讓旁邊的姑娘不再斟酒,生怕其聲音擾了琴聲。眾人只聽著那琴音,如若山澗細泉汩汩流下。

又見白紗後的人影抱著琵琶十指輕撥,又一聲天籟之音飄飄來襲,由遠及近。隨著這名為羨梅的女子手指快速挑動,連綿琴音如若春雨淅淅瀝瀝。細聽之下,蓉哥兒彷彿進了一處幻境,屋外是綿綿細雨,對面的窗臺邊立著個身姿纖嬈的悲情女子在那催淚。

那女人終於是開口唱了起來,清脆溫婉,孤苦悲憐,像是在訴說自己的悲慘身世。

一曲畢。

薛蟠竟猛然站了起來,直朝那白紗而去。馮紫英反應過來,喝了聲,“薛世兄不可。”

再見那女人放下手中琵琶,款款起身,從白紗後慢步走了出來。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似乎有著攝人心魄的能力,饒是蓉哥兒這般的老手也稍有失神。

更別說薛蟠、衛若蘭、馮紫英等人了。此刻這三人,一個比一個難受。衛若蘭面色通紅,竟不敢去看她。薛蟠則早一幅豬哥模樣,像丟了三魂七魄。

馮紫英也沒好到哪兒去,急促呼吸著。

羨梅款款與幾人行禮,道了聲:“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只消這一聲,竟讓薛蟠、衛若蘭兩人打了個寒顫。

這兩個傢伙真的是太丟人。蓉哥兒鄙視了一眼,又細細打量了羨梅,樣貌妝容雖美,但是也僅此而已。

他對青樓女子雖無異眼,但以往接觸得多了,也知她們的性子。所以興致缺缺的點點頭,讓她繼續再彈幾首擅長的曲目。

等到了夜幕降臨,賈蓉一行也該回府了。按大燕律例,哪個官宦子弟敢在青樓夜宿,不僅官爵全擼,還要受杖六十。所以,他們到這來喝一喝花酒,聽一聽小曲還行。

真要做什麼,也只能是像薛蟠那樣找個賣身的妓子沾點手上便宜。又或是,像賈珍那樣直接花錢買了回去。

在回府的路上,賈蓉瞧這三人魂不守舍的樣子,生怕他們從馬上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