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連風都聽不到,聽不到

忽然出現的男女聲對唱,雖僅僅是簡簡單單的兩句重複,卻猶如神來之筆令人精神一振。

尤其是杭蓋的男聲一出現,這種超越了生離死別,陰陽兩隔的對話變得柔軟不已,這一段的情感在前後是孤立的,也是整首歌最柔軟的地方。

而令人唏噓的是,這一段的衝突也是最強烈的,蒙語和漢語交織卻不達,男聲的神秘,女聲的輕柔,把這種距離感拉到了最大。

他們懷念彼此,他們思念彼此,他們撫摸彼此,卻言不達意,字不勝匱,相互傾訴卻不能面見到對方,他們已經被拉開了一整段的距離。

就在人們以為這種溫情脈脈是這首歌的最高點了,金溪善轉折般的高音,就啪啪打了所有人的臉。

我們的世界,改變了什麼?

我們的世界,期待著什麼?

我們的世界,剩下些什麼?

我們的世界,只剩下荒漠——

這一段歌詞可以說是在這首歌里加的最難懂的歌詞了,狂放的怒音,強烈地嘶磨換聲點,唱著搖滾歌者小憤青時期這樣大而空的歌詞,她到底想表達什麼?

但可以試著去揣摩,是不是她與父親進行深度的靈魂對話後,不僅僅停留在了思念的層面上,這種隔閡與思念使她開始思考,她與父親的世界究竟為什麼有著如此大的隔閡?

這與她此時此刻叛逆且狂放不羈的狂放嗓音對應起來,期待著的又是什麼?是她空而無物的等待,日復一日的追思?

又或者是隻有一片光禿禿的荒漠,無用的荒漠,令她和父親之間的相隔只有一片荒漠。

不過這都無關緊要了,因為金溪善接下來的一段藏腔,加上杭蓋的呼麥,帶給了人們震撼到從頭皮麻到腳後跟的顫慄感。

這一段的出現,更顯得她的演唱更有畫面感,彷彿閉上眼你就能看見一片無垠的草原和漫天的銀河,一個少女在草原上深情地呼喚一個思念的人。

而且從表現上來說,基本上沒有大問題,極致的高音,但給人的感覺並非是為了炫技,一切出現得合情合理,自然能夠打動人。

她那一聲拖長音的美聲吟唱,是一種具有金屬色彩的、富於共鳴的音質,剛柔兼備但以柔為主,立刻讓平淡的往日時光由於加入美聲顯得很有歌劇感覺。

蒙語的呼麥也使得高潮部分變得更跌宕磅礴起來,但還是很柔美,是高亢之外的悠遠和沉靜。

音樂的情感共鳴得前提是情感交集,大多數人的情感是小氣的,基於個體的。

情情愛愛的大眾情歌很多人願意傳頌;透著一些人生哲理的歌曲也一般容易被喜好。

再深遠一些的民族本土文化,或者含著一些晦澀難懂的哲學意味,或者空靈又神聖的信仰,不要說很難流傳,就連安靜地聆聽產生共鳴也許都很難。

但這首歌居然把幾個因素神奇地捏合在了一起,把民族因素唱出新味道,更易於大眾產生情感上的交集與共鳴。

這首歌就目前而言,無論從編排演唱還是演奏,都是這一屆春晚音樂作品裡質量最高,情感表達最濃的歌了。

並且其中的藝術性顯而易見,意境的表達也幾乎超脫了尋常流行歌曲的表達範疇。

特別是中間部分杭蓋與金溪善對唱的四句,兩種語言的隔空對話,看起來那麼近,其實卻隔著那麼那麼遙遠的距離。

彷彿兩者再也沒有辦法重聚、相知,特別無力又無奈的蒼涼感。

每一句都是情的飽滿情緒表達,可以想見金溪善在臺上得多麼剋制,才能把這首歌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