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藣王凝之仰天長嘆。

別人家的夫人,那都是很照顧丈夫情緒的,自家夫人,簡直就是拆臺第一人!

等到徐有福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庫房,綠枝也心滿意足地關上了門,這傻瓜,以為他挑的都是好的,卻不知道好的早就被自己藏起來了,除了公子夫人,誰都別想見到!

而外頭的王凝之夫婦,也都換好了衣服,這就打算出門了,今兒中午是老爹宴請諸位親朋好友,各家士族,那當然是要先去了,雖然王凝之一向是堅持英雄總是最後登場的,但畢竟老爹這個黑惡勢力太過強大,所以大丈夫還是要能屈能伸的。

而在詢問過後,瞭解到丈夫心思的謝道韞,也只能無奈,對於丈夫這些奇奇怪怪的堅持,她是不能理解的,但無所謂,只要不涉及大方向,對於丈夫的小愛好,謝道韞還是很支援的。

畢竟這年頭,能像丈夫這樣既有本事,還一心一意對自己,幾乎可以說是言聽計從的男人,可太少了。

沒必要為了一些不值當的小事兒和丈夫鬧不愉快,更何況,從嫁過來開始,謝道韞發現自己的心態也在不知不覺中有些變化,從以前的以禮為先,到現在覺得並無所謂,甚至還有些認可丈夫。

我謝道韞的丈夫,憑什麼先過去等別人,就該擺足了架子,讓別人等我們!

當然,這種心思是絕對不能和丈夫說的,不然他更加猖狂囂張了,那可就不是謝道韞想看到的樣子了。

這時候家裡頭王羲之夫婦和王玄之都已經去了,剩下王凝之兩口子則負責帶上這些小的,至於何儀還是要繼續休養坐月子。

有謝道韞在,所以不論是最鬧騰的王徽之,還是最粘人的王孟姜,那都是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像一群小鴨子一樣,排著隊往外走,看的王凝之一臉欣慰,就在剛剛,自己還想著怎麼能讓這些小傢伙消停一會兒,別在宴會上丟人,想不到妻子一句簡簡單單的‘要給小侄子’做個好榜樣就讓他們都變了一副樣子。

哪怕是最小的王孟姜,一聽這話,都很自覺地努力表現出一副大人的模樣,還跟王獻之就‘誰才是小侄子最好的榜樣’展開了競爭。

好客樓,今兒主事兒的不是賀家的子弟,而是賀家的幾位叔伯,誰都知道,這是近幾年以來,北方士族最大的一場宴了,不敢掉以輕心。

王羲之夫婦負責的是在裡頭招待各家家主,各位名宿,還有些會稽官員,而王玄之的主要責任就是站在大門口,用一臉從不曾有的笑容來讓大家覺得自己熱情好客。

王凝之咂咂嘴,站在旁邊:“大哥,你這樣的假笑,比平時更恐怖了。”

王玄之嘴唇微動:“那有什麼辦法,總是要笑的,難道我還板著臉嗎?這些人畢竟都是來祝賀我有孩子的。要不你們兩口子來代替我站會兒?”

王凝之‘呵呵’乾笑兩聲,腳步悄悄地往後挪,“大哥,令姜早去陪賀元新她們那一幫的好姐妹了,你總不能讓我站門口吧,這樣,我去幫你招呼客人,你先堅持著。”

王玄之默默瞪了一眼已經消失在裡頭的王凝之,真是好兄弟啊!

或許是王凝之氣場太強,也或許是大家對他的光輝事蹟已經免疫,總之,今兒很明顯,狐朋狗友們更加關心的是王渙之。

“季常啊,你這次在江州,可是出了名,我前些日子去江州,依然能聽到大家在一輪你,說你年少而廣博,未來成就不可限量,只等你再去江州就學,以後為江州也添份兒光彩。”齊華義端起酒杯來,笑呵呵地說道。

王渙之回以微笑,“都是大家謬讚了,江州論學也不過是大家謙讓,我又僥倖而已,不值一提。”

“季常果然是謙虛向學,你若是僥倖,那誰還敢說自己是真才實學?”

“就是說啊,季常打算何時再去江州,入哪所書院?我這可是奉命而來,江州的趙家大人託我來問的,你也知道,趙大人家裡,可是有個閨女秀外慧中,正在挑選夫婿呢……”

王渙之笑著搖搖頭,“這話可說的讓我受之不起了,再說了,我以後去哪兒讀書,還未定下,也未必就是江州了。”

“啊?你這次去江州,與各家書院學子論學,難道不是為了將來做選擇?”

“我只是去遊玩的時候,偶遇此事,覺得好奇,便參與其中了,論學而已,並沒有多想……”

“季常這滴水不漏啊,倒是給兄弟們說說,哪兒還有什麼好書院,讓我們也沾沾光……”

瞧著那邊火熱,王渙之在人群之中談笑自若,王凝之淡淡笑著,舉著杯子站在樓梯邊上,而身邊周澤清湊了過來:“叔平啊,你家可真是各個豪傑,老三我以前看著就是個愛玩的小子,年初你娶謝家姑娘的時候,他還跟我們喝酒划拳,現在就已經名聲在外了。”

“可別捧他,這小子本事不大,嘴皮子倒是利索,本就心高氣傲的,再捧一捧,連天高地厚都不知道了。”王凝之笑了笑。

周澤清撇撇嘴,“你可別說這種話,別人倒也罷了,你這個最是心高氣傲的人,還好意思說自己的兄弟?”

王凝之笑意不減,只是嘴裡說出來的話,卻沒有溫度:“今兒大家對我視而不見,見了我就躲著走,總不能是因為我心高氣傲吧?”

周澤清站在他身邊,輕輕嘆息,“登高而覺孤,你如今已經跟大家不同了,誰願意來你身邊呢,只會顯得你更優秀,我們更差勁。我若不是你的好友,我也不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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