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了一陣子,對於兩個女人討論的亂七八糟,王凝之表示這實在不是自己該承受的,於是就打了聲招呼,飄飄然離開了。

首先,當然是作為剛回來會稽的人,需要去和朋友們見見面,聯絡一下感情,順便接收一下他們給的禮物。

不過要是早知道剛出門,就正好遇到老爹回來,那王凝之想必是不會走的。

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灰溜溜地跟著老爹到了書房,王凝之十分自覺地給老爹倒了茶,收拾了桌面,垂手站在旁邊。

王羲之倒是覺得很古怪,這可不像是自己的二兒子,皺了皺眉:“你又惹下什麼事了?”

“沒有,怎麼會呢,兒子這半年,那可是謹小慎微,一步都不敢行差走錯啊!”王凝之很誠懇。

“那怎麼這麼孝順了?”

“半年不見,我突然覺得父親比之前疲憊了些,恐怕是最近兒子不在,您過度思念,所以想著多幫您一些。”

王羲之一口茶水在嗓子眼裡,差點兒把自己嗆死,咳嗽個不停,在王凝之的拍打下,才算是緩了過來,怒聲:“你少給我整這些怪模怪樣的,直說,你想幹什麼!”

“爹啊,”王凝之笑眯眯地給他捏著肩膀,“您看,我如今在京中有這麼個官職,可是我著實不想再入京了。”

“呵呵,你既然能從京城回來,那就說明太后並無意留你,不是嗎?”王羲之小鬍子抖了抖。

王凝之嘆了口氣,“現在是這樣,可我就擔心,未來他們遇到事兒了,還會抓我去做壯丁,這實在麻煩啊!”

王羲之挑挑眉,“看來,這次陛下遇刺,司馬晞帶兵進歷陽,跟你關係不小了?”

王凝之點了點頭,剛要說話,王羲之就擺擺手,“不必對我說,太后召你入京,卻不問王家的意思,那就是說這件事不該王家知道,你自己知道即可。”

“你記住了,這事情,不論如何,都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我和你娘,將來我們還會入京,太后必會找機會試探,只有根本不知道是什麼事,我們才能表現得最自然,不受懷疑,何況,若是對王家不利的事情,太后也不會找你,其他的事兒,與我無關,與琅琊王氏無關。”

王凝之一臉苦相:“爹,你這是要跟兒子劃清界限啊!”

“不應該嗎?”王羲之嘴角露出個微笑來,“我早已與你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你的事情,與琅琊王氏必須劃分開來,尤其是你成婚之後,你和令姜,是王謝兩家的紐帶,這樣的力量,對於世族來說,有些太大了。”

王凝之嘆了口氣,拱拱手:“兒子明白了。”

王羲之難得溫和,站起來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難為你了,不過咱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有舍才有得,要讓王家能穩步向前,你和你大哥,絕對不能同時入朝局,否則王家鋒芒過盛,你本性子就不合適,加上娶了謝家的女兒,那就必須要隱忍。”

“性格上張揚些無妨,畢竟你是要做個隱士的,不狂傲,那未免不和隱士之風,但其他方面,可要多注意些。”

“身為琅琊王氏之子,這就是你要承擔的。”

王凝之正色,再行禮:“兒子明白。”

王羲之輕輕點頭,站了起來,揹負著手在屋子裡慢慢踱步,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這次你能把你師公勸來會稽,也算是有心了。”

王凝之笑了笑,“這是兒子該做的,總不能看著師公她老人家一直在京城受罪。”

“嗯,”王羲之看向牆壁上掛著的地圖,拿起筆來,勾勒了幾下,“現在,魏已將滅,慕容氏越發壯大了,你此次入京,可有了解到朝廷打算如何應對?”

王凝之皺了皺眉,“蔡謨應該已經在去歷陽郡的路上了。”

“庾希根本就沒有和司馬晞如何,在朝堂大軍過去之前,便已經帶上整個歷陽的物資,去了濮陽,慕容俊派前將慕容評親率軍相迎,司馬晞是絕對不敢越過邊界的。所以那些囤積在歷陽的軍資,恐怕已經所剩無幾,即使是蔡謨前去,歷陽郡也難再成為屏障。”

“燕國目前來說,應該不會大軍南下的。”王凝之目光閃爍。

“為何?”

“天下人誰不知道桓溫狼子野心,如果燕國大軍南下,過歷陽入攻建康,這不就給了桓溫率軍過宣城,入揚州的機會嗎?一個將相不合的大晉,總要比一個完全在桓溫手中的大晉,要好對付些。”

“哼哼,你倒是看的透徹,看來這大半年,也算是沒荒廢,”王羲之露出個微笑來,“不過燕國太過勢大,總不是好事兒,如今魏已經岌岌可危,冉閔之子冉智與其大將蔣幹前往建武將軍、濮陽太守戴施所在枋頭歸附,又派使者劉猗前往謝尚處求援,可惜朝廷裡卻只在意他們手裡的傳國玉璽。”

王羲之說到這裡,嘆了口氣,“這本是個好機會,能讓我們奪回鄴城,濮陽,陳留一帶,卻可惜先被庾希背叛,失去了歷陽郡的軍力,朝中人又無能,放著收服國土的機會不中,只圖一塊玉璽。”

“國情如此,經過庾希的背叛,除非我們請桓溫入歷陽,否則對這次魏國之事,恐怕無能為力,”王凝之說道,“眼下徵西軍正與秦交戰,而許昌也遭張遇所襲,恐怕謝尚大人所帶之軍,難敵苻雄、苻菁所率秦國軍士。”

王羲之閉上了眼,長久才嘆了口氣,搖搖頭,說道:“罷了,軍陣之事一旦起,便不再是我們所控,且聽訊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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