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小青峰的陽光分外溫暖。

謝道韞的屋子裡,窗沿上,幾盆小花開得正是好看,紅的粉的,在綠葉之間,顯得更加清新怡人。

尤其是花瓣上面,還沾著幾滴晶瑩的水, 折射而出的陽光,更是耀眼。

王凝之就坐在窗前,手執宣墨,幾筆下去,便勾勒出一副春花圖。

這是一個很愜意的早晨。

今兒上午是沒課的,這個時間用來給學子們, 讓他們可以及時地去庫房裡,準備好自己要用的琴並做好除錯。

這個事情王凝之是不用做的, 畢竟妻子這幾天都在參與這件事兒,所以自己只需要用一把她這裡剩下的琴就好了。

反正也不怎麼會彈,那就隨意一點好了。

花也澆了,早餐也吃了,那接下來是該睡個回籠覺了,王凝之站起來伸個懶腰,就打算一頭鑽進被窩裡。

但很可惜,事兒總是在不停地出現。

就像徐有福的那張臉。

窗戶邊,徐有福一臉急切:“公子,山長叫你過去,好像是有大事!”

片刻後,王遷之的書房裡,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

王凝之又看了一眼手裡的信,感嘆:“秦氣數不滅啊!”

王遷之也是一聲長嘆,“早聽聞秦君有個侄兒, 叫做苻堅, 很是受到重用, 如今看來, 這個年輕人怕是有些氣概。”

信裡的內容很簡單,和王凝之預計的不同,洛陽如今已然在戰爭中了。

“桓溫是被什麼事兒耽擱了嗎?為什麼苻堅能比他先到洛陽?”王遷之皺著眉。

王凝之搖搖頭,“從岳丈大人拿下潁川開始,不過幾日功夫,桓溫便率前軍到了洛陽,這是應該的速度,只是苻堅的反應,要比我們想象得快多了。”

“從蒲板到洛陽,要比南陽稍近一些,但苻堅和桓溫不同,要這麼快出發,是冒著風險的,因為桓溫的動向,並不清楚,所以他是知道了潁川的訊息之後,便做出判斷,甚至沒來得及去給長安求旨意,便直接出兵了。”

王凝之眼神閃爍, “只有這樣,他才能做到在桓溫之前入洛陽。”

王遷之揪著自己的鬍子,“秦有此人,軍武不亂,想不到苻雄還未死,他的繼承者就已經展露出來了,可惜我大晉,到現在都沒什麼年輕人,能撐得起局面來。”

王凝之感受到對面的目光,愣了一下,“叔父啊,你不會想要我去前線吧?我哪兒有那本事!”

王遷之一拍桌子:“不學無術!豈有此等言論?未戰先怯,自認不足,簡直豈有此理!”

王凝之攤攤手:“叔父,這不是勇氣的事兒,人嘛,要對自己有個明確的認識才行,我不是那塊料,拎出去丟人就算了,害了人怎麼辦?”

“哼,我知道你不是這塊料,不用你說,”王遷之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我是問你,你覺得馬文才如何?”

王凝之眯了眯眼,“叔父要為他引薦?”

“那倒不是,”王遷之淡淡說道,“我知道馬文才如今在謝家軍中,謝奕,謝尚別的不說,大略的公平還是有的,馬文才又有他爹在背後,總不會受人欺負,我是想問問,你覺得馬文才,比得上那苻堅嗎?”

王凝之輕輕搖頭,“恐怕是不行的。”

“那比徵西軍,鷹揚將軍,桓衝如何?”

王凝之皺眉,還是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