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臺一臉的感動,說道:“我有一個認識的人,是我們祝家的一個親戚,喚作九妹,她前幾年女扮男裝,在外地讀書,結交了一個很好的朋友。”

“現在她課業結束,就要離開書院了,可那個朋友,始終不知道她是個女兒身,還以為她是個男子,她也不好意思開口,這該如何做呢?”

“有什麼不好開口的,她以後總要嫁人的,難不成嫁了人,還要時時出來,跟這位好朋友見面聊天?”王凝之撇撇嘴,“早點說清楚了,才是好的,以後時而書信聯絡,也是一樁佳話。”

祝英臺嘆了口氣,“這當然是的,可我那九妹,卻是……”

“卻是喜歡上她那個好朋友了,是嗎?”謝道韞笑笑。

祝英臺臉上微紅,卻也不爭辯,只是默不作聲。

“那不就更簡單了,”王凝之插話,“既然看上人家了,還不趕緊說,等什麼呢,難道人家那個好朋友,還能自己猜到她是個女的不成?等好朋友娶妻生子,有的你九妹後悔!”

“啊,”王凝之突然頓了頓,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難不成你那九妹相貌粗鄙不堪,所以心裡知道自己無望,一旦表明身份,那好朋友必然棄她而去?”

“呸!”祝英臺頓時就惱了,“我九妹相貌很好,人也很好,而且那好朋友,絕不會棄她而去!”

“那幹嘛不直接說!”王凝之翻個白眼。

謝道韞擺擺手,“你不懂,這種小女兒的心思,哪兒是你能理解的?”

讓丈夫住嘴之後,謝道韞才回頭來,衝著祝英臺笑笑,“祝公子,既是如此,何不以文代意?”

祝英臺愣了一下,“以文?”

“對啊,”謝道韞眨眨眼,“既然都是書院學子,那想必作一首詩並不算難,把自己的身份和心意寫在詩文之中,送給那好朋友,不就行了?”

祝英臺眼前一亮,可瞬間就又垮了下來,“那要怎麼寫,才能確保那好朋友明白呢?”

“這好朋友是個傻子嗎?學了幾年,連首詩都看不明白?”王凝之再次插話,再次被妻子一眼瞪了回去,只好悻悻然坐在一邊。

“這樣吧,祝公子不妨作上一首,我來看看,若是還有疑慮,不妨我來轉交?”謝道韞微笑著。

祝英臺一聽,急忙點頭,這事兒困擾了自己這麼久,好不容易有個辦法了,又要擔心著不能被梁山伯看見,也無暇多想,急忙拿起旁邊王凝之還在畫著的山水圖,把紙翻了過來,想了想,提筆便寫:

吾宜速歸宿,乃爾連理枝。紅室雙燭照,妝家伴隨之。

寫完,便急忙遞給謝道韞,“這樣可能看懂?”

謝道韞輕聲唸了一次,笑著點點頭,“既藏頭,又藏尾,吾乃紅妝,宿枝照之。想必他是能懂的。”

祝英臺高興地點頭,總算是露出個笑容來,剛打算開口感謝,臉上便是瞬間的,一片蒼白。

她看見了那兩口子臉上戲謔的笑容。

傻眼了。

完了,徹底完了。

都是關心則亂,一來這個問題已經摺磨了她許久,二來一夜沒睡,現在精神不濟,警惕心低了許多,三來好容易有個法子,哪兒想得到是人家的圈套?

但總還是要掙扎一下的,祝英臺硬是擠出個乾巴巴的笑容,“我叫九妹這麼寫,是不是就……”

“哎呀呀,”王凝之無情打斷,“我雖然在書院裡三年了,可很多時候都在外遊離,而且和同窗們也都交往不深,這個照之,是誰的表字來著?怎麼聽著就這麼熟悉呢?”

謝道韞很及時地接話:“我也有些印象,好像是見過誰的文章署名,是叫做照之的,要不回去問問蘭兒吧,她肯定知道的,再不濟,山長那裡的名單,或者陳夫子,總是知道的。”

“別!千萬別!”祝英臺一聽到這幾個人的名字,尤其是陳夫子,頓時就慌了,急忙站起來,搖著頭,磕在小木桌上,差點兒就摔倒。

王凝之很不爽,真的很不爽,因為茶杯是在自己這邊的,祝英臺磕到了不要緊,自己差點兒就被茶水淋一身,要不是撤退及時,好不容易幹了的衣裳,豈不是又要溼了?

“殺人滅口啊你!”王凝之惱羞成怒,這就打算開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