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謝奕的一番話,也將謝家的感謝,和同意都講的清楚,尤其是那一句‘我女兒’更是讓人明白,這兩家的合作,看來是板上釘釘了。

王謝兩家,這些年同在會稽山陰,作為北方士族的領袖,王家一向都是有謝家支援的,也對謝家多有幫助。但畢竟王家之人,在朝為官,幾乎都是文官,從王導王敦兄弟之後,便不再管軍隊,而謝家的權力,大多在軍中,所以兩家其實,並未有過什麼大的合作。

說是同朝為官,倒不如說是個鄰居來的恰當,從去年王凝之娶了謝道韞為妻,大家便明白,這兩家的關係更緊密了一些,但當時也未曾覺得,會有這般謀劃。

一者在外駐守,執掌軍隊,一者在內把控,手握錢糧。這樣的合作,恐怕會在朝中形成一股最大的力量,即便是那些在朝中兢兢業業多年的老臣子們,也不得不避讓了。

有謝家的支援,王玄之入京,更有底氣,而有王家的支援,謝家在前線的行動,便再無後顧之憂了。

眾人皆是在心底讚歎,這兩家如今要齊頭並進,看來自己必須要緊緊跟隨了,否則,怕是錯過這個村,再沒這個店了。

而有這樣的好機會,王家,謝家,都可以成為自己家兒郎們,往前一步,求個好前程的路子啊!

雖然有個桓溫在,但士族擰成一股繩,即便是桓溫,也未必就怕了。

想到這裡,眾人臉上都露出笑容來,只等著後續的安排了。

大概唯一一個,雖然臉上笑著,心裡卻異常惱恨的人,就只有會稽王,司馬昱了。

隨著眾人說笑,司馬昱桌下的手,卻已經緊緊握成了拳頭,看向王羲之的目光裡,也閃爍著些難為人察覺的驚恐。

自己到底還是小看了這個王逸少!

現在看來,恐怕從一開始,他就在安排這些事兒了。

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司馬昱目光遊離,腦子裡心念神轉,卻在目光瞟過一個人的時候,頓住了。

沒錯,是他,王凝之!

這麼多年了,王家在會稽老老實實,唯一一個意外頻發的人,就是琅琊王氏二公子,王凝之!

從王凝之到了錢塘開始,江南四大士族,便頻頻遭難。

不過兩年功夫,顧家出了事兒,被朝廷嚴查,覆滅不再;朱家想要以江氏為力,亂北方士族,也被他破壞了計劃,反而受損難持;張家要和道門合作,整合江南士族之力,也被他們小倆口給打亂了安排;只剩下一個陸家隱逸不出,自守吳郡,得以保全。

若非如此,王玄之安得入京?

在此之前,朝中權力,大多是在江南士族把控之中,而如今,朝中哪兒還有能夠鉗制王玄之的力量?

太后和陛下,要仰仗王家謝家,來對抗北方的壓力,對抗桓溫的威脅,自然無法出面,那朝中,就沒有人能和王家平分秋色了。

而之後,王凝之娶了謝家丫頭為妻,王謝兩家,正式聯姻,兩個北方士族中最大的,融為一體,讓所有的北方士族,都擰成了一股繩。

再來,這小兩口也沒消停,吳興打人,打掉了道門對朝廷事務的插手,畢竟,一個水壩都被道門摻和得烏煙瘴氣,哪個官兒辦事,還敢聽這些道爺的話?

錢塘三問之後,便是入京,為太后和陛下辦事,讓皇族也不好再針對他們。

到現如今,王謝聯合,幾乎已成牢不可破之勢。

江南士族無力對抗,北方士族鐵桶一塊,道門不敢插手,皇族也不好針對,太后和陛下,還要仰仗他們。

王羲之,悄無聲息地,下了一盤好大的棋啊!

可就算是自己眼下明白了,也無可奈何,自己也不可能糾集皇族的力量,來打破他們接下來的行動,因為再破壞掉,那誰來應對北方的秦,燕,誰來應付桓溫?

難怪王羲之敢當著自己的面,當著如此多人的面,和謝奕一唱一和,好算計啊,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