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錢塘讀書。”

“好,既然他不在,朕便問你也是一樣,你來告訴朕,這一句‘劍氣已橫秋’是什麼意思。”

王玄之坦然回答:“舍弟自是勸進之意。”

“勸誰進,勸朕,還是勸士族,還是勸桓溫?”

“都勸。”王玄之解釋,“今天下大勢,我大晉劃長江以南而治,北方多年混亂,各方角逐,而今北方形勢已明,秦,燕對立,若是等他們再分出個高下來,那我大晉,要面臨的就是一整個北方了。”

“這就是你入京的原因麼?”司馬聃指著地圖,“靠近些。”

王玄之依言走上前,看向皇帝手指的地方,正是秦,燕,晉的交界處。

“琅琊王氏覺得是時候出兵了,那你來告訴朕,勝負幾何?”

“臣說不上來。”

“說不上來?”司馬聃轉過臉,已有些威嚴之色。

王玄之坦然應對:“陛下,軍陣勝負之事,一在後方保障,二在前線應對,自古以來,以少勝多,以強驅弱之事,從無定論,臣確實不知。”

“那你琅琊王氏,便想要勸進?”司馬聃臉帶怒意。

“臣之所以勸進,並不是確定,我們能勝,而是確定,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了,若再不進,未來的機會,只能越來越小。”王玄之的聲音很平緩,“合則分,分則合,北方已分多年,正在漸漸相合,如今只剩秦燕,無論誰勝誰負,自有一方勝出,而勝出的那一方,自然要比如今的秦,燕,都要更難對付。”

“朕明白這些,”司馬聃依然直視著他,“那你入京,又能如何幫到朕?”

“陛下,琅琊王氏這些年,一直在各大士族之中斡旋,臣能幫到陛下的,就是讓前線的將士們,絕無後顧之憂。”

……

直到王玄之離開,太后褚蒜子都坐在一旁,未開口一言。

殿門關上之後,皇帝才開口:“母后,你覺得王玄之,有幾分可信?”

褚蒜子皺了皺眉,“他說的,應該都是實話,這些事情,諸葛大人也對我們說過,如今確實是個好機會,可王玄之,必然還有其他打算,未曾明言。”

“王家的這些人,各個滑不溜手,一個王凝之,浮誇做作,卻總是能在人沒注意到的地方,計策頻出,算計於心;如今這個王玄之,又是個城府極深之人,他告訴你的話,其實就是在說,他身後的琅琊王氏,已經將士族之力裹挾,若我們不用他,前線難保平安,甚至連錢糧,都難以籌集。”

“一個愛耍陰謀詭計,一個愛用陽謀威脅利誘,郗璿,可當真是生了兩個好兒子。”

“那母后,我們該當如何?”司馬聃問道。

“用他!”褚蒜子淡淡說道,“既然琅琊王氏想要立功,以此重回朝堂,那就給他這個機會!”

“他有一點說的不錯,如今確實是時不我待,至於未來的事情,”褚蒜子臉上露出個冷笑,“若是謝家當真能取代了桓氏,又怎會屈居於王氏之下?”

“陛下,做皇帝的,要的就是臣子們互相爭鬥,我們來居中協調,如今桓溫勢力過大,無人可抑制,那就讓王謝兩家,來對抗他,我們加以配合。”

“等到桓溫勢弱的那一天,再重新平衡王謝即可。”

“若是他們不是桓溫的對手呢?”司馬聃猶豫。

“那便再無辦法!”褚蒜子聲音極烈,“皇族,士族協力,都無法打壓桓溫,那宣城之事,便會再現,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桓溫再坐大了!”

“謝家想要軍功,那就給他們,只要他們有這個本事!若是能再有一個將軍,比肩桓溫,我大晉這些年的皇族積弱,自可改變!”

“只希望他們,別讓我們失望。”

……

這場春雨,多少是來的有些著急了。

謝道韞就坐在窗邊,雙手托腮,望著窗外的雨幕。

雨不大,卻絲絲綿綿,就像一串串細密的珠簾,從天上鋪了下來,整個世界都帶上了一股輕微的水汽。

好久都沒有這麼安靜過了。

大概是跟著丈夫的時間久了,總是能對事物有些新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