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藍田的笑容裡,帶著不甘的淚水。

順利放貸之後,王凝之哼著歌兒,就要離開,卻聽見院子裡,一聲大喝:

“梁山伯,夫子們今日過來,是要巡查你們的生活情況,以及學習態度方法,不是來聽你講課的!”

“你你你,把你那治水方略給我丟開!認真回答我們的問題!”

腳步頓住,好奇心啊,實在是人最大的弱點。

陳子俊似乎對於門口這些學子們的圍觀,絲毫不慌,甚至還有點得意,就要這個效果,殺雞儆猴。

屋子門口,揹負著手,冷冷地瞪著手足無措的梁山伯,“你給我聽好了,別以為自己學的好一些,就能胡作非為,這裡是書院,是學習聖賢之道,讀書,明理,為人,助國,是讓你做這些事情的,不是讓你拿著那本冊子,四處招搖,還帶著同窗們不務正業的地方!”

“夫子,我沒有,我只是……”

“沒什麼有!只什麼是!夫子說話,你都敢頂嘴了?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陳子俊一跺腳,走到院子裡,聲音又大了幾分:“你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都給我出來!”

梁山伯委委屈屈,拿著一卷書走了出來,這都什麼事兒啊,才剛剛開始介紹自己的治水方略最新研究方向,陳子俊就突然爆發了。

而在他身後,瞪著一雙牛眼,茫然無知的荀巨伯,和眼珠子滴溜溜亂轉,正在想法子破局的祝英臺,也隨著慢慢走出。

“還有你!在那裡發什麼呆?他不務正業,你就是個好的?我且問你,前兩日的文章中,那一句‘談笑風生,刀斬惡人’是什麼東西?我讓你寫賞景之心緒,你的心緒就是賞景的時候,還想著殺人?”

看著眼前這三人,陳子俊就想生氣,梁山伯這個窮鬼就算了,你祝英臺家財萬貫,也不懂得送個禮?

至於那個傻大個荀巨伯,他已經不報希望了,要是哪天荀巨伯真送了禮,自己也要小心,因為在他的那個腦子裡,禮物大概是一把沾著雞血的廚刀?

今兒過來,本意是想發洩一下最近的壓力,尤其是昨天受到的折磨,讓自己的心情可以好一點,可是陳子俊眼下卻發現,自己彷彿更生氣了。

雖然從業十幾年,但也是今年開始,陳子俊才做出了要真正把心思放在教書育人上,這麼一來,才發現了這些學子們有多面目可憎。

“陳夫子,稍安勿躁,我們慢慢來,教育學生,總是要徐徐圖之。”夏柳成淡淡說了一句,就坐到樹蔭下,展開自己帶來的畫卷,自娛自樂起來了。

祝英臺苦著臉,本來還希望能學昨天王凝之那樣呢,可是據她所知,夏柳成和笑大師不同,那是真的對學子們無所謂,一顆心都在書畫上頭。

哼,這麼多年了,也不見你真的能成什麼大師,還擺這副架子,一輩子別想出名!

心裡在暗暗詛咒,臉上還是要擺出笑容,“陳夫子,請用茶。”

“哼。”陳子俊也坐了下來,打算先不要著急,慢慢講好了,免得自己生氣傷了身子。

然而,剛端起茶杯,意外就發生了。

鬼知道這股風是哪兒來的,又是怎麼把梁山伯手上的一疊紙給吹起來的,映入大家眼簾的,只有一個畫面。

風吹過,紙飛起,層層疊疊,如那秋日的落葉一般,肆意昂揚地落在陳子俊的腦袋上,胸口上,胳膊上,腿上,人就彷彿成了紙糊的。

關鍵時刻,還是荀巨伯對得起自己那一身的腱子肉,作為一個運動健將,撲上來就要保護夫子。

然後。

咣噹!

與漫天飛舞的樹葉相伴,整個小院子,頓時湧起了一股異樣的氣氛。

“啊!!!”

上一次聽到這麼尖利又刺耳的叫聲,還是王卓然被酒水潑了,想不到時隔幾個月,當初的兇手,如今成了被害人。

陳子俊受到了羞辱,而且這絕對是蓄意的。

回到自己的屋子,狠狠地砸了幾個茶杯,還把桌面上的書卷一掃而光,胸膛一起一伏,喘著粗氣,小眼睛瞪得溜圓,嘴唇也是一抖一抖的,就連小鬍子的抖動,都失去了平時的節奏,往日裡整齊又平滑的衣服,也亂成一團。

“可惡,可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