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御只覺得自己一口氣憋在胸口,就快要把自己噎死了,需要趕緊轉移話題,“說!眼下情況如何了?”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王凝之也嚴肅起來。

“如今司馬晞,司馬昱都已經入宮,在建康的皇族中,就是他二人勢力最大,最容易承繼帝位,相比而言,司馬昱更有可能些。”張道御眼神閃爍。

王凝之點點頭,“內有司馬昱,司馬晞,有他們二人幫助,太后又本就臨朝稱制,替陛下執掌江山,朝廷不會亂,而外面雖然長江沿岸的將軍們各有心思,但只要桓溫不動,那誰都不敢動。”

“但時間依然有限,這些都是暫時的,”張道御靠在背後的軟墊上,“陛下如今剛剛遇刺,生死不明,太后一門心思要為兒子報仇,誰都勸不動,也不會有人想在這個時候去觸太后的黴頭,可時間一長,陛下若不能醒來,總是要有人承繼大統的。”

“到了那個時候,這些傢伙,恐怕就都坐不住了。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把幕後之人給揪出來!”

張道御冷聲說道,然後就沒有回應了,扭過頭一看,見到王凝之正在桌子邊翻翻撿撿,頓時就嚇得魂兒都要飛出去了,“你要幹什麼!”

“我瞧見您這兒藥味兒這麼濃,還都是宮裡的藥草,肯定都不是凡品,您瞧瞧,這桌上,地上一大堆,哪兒用得了這麼多?您是不知道啊,趙天香也是受了傷的,還有她那個胖妞,人個子越大,受傷也就越廢藥物,我來都來了,也不能空手而歸……”

張道御倒不注意這些,只是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王凝之的手:“小賊,我警告你,你再敢給我下瀉藥,我就算拼著道統不要,也勢必跟你同歸於盡!”

王凝之回頭,愣了一下,這才恍然大悟,“啊,您是說下毒的時候?嗨,我又不是個專業玩藥草的,當時也沒搞懂那些毒藥都具體幹嘛的,反正就一股腦丟過來了,還有瀉藥的?”

張道御臉色青紅交替,一言不發。

王凝之默默地注視了一會兒,突然有一絲猶豫,試探著問,“您不會是受傷後,太醫診斷著,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

“住嘴!你給老夫住嘴!”張道御狠狠地把枕頭丟了過去,雖然是個軟物件,但是這老道士力氣可不小的,砸在牆上,噹啷一聲,竟像是個石頭一樣,足見心中憤怒。

王凝之躲開幾步,笑呵呵地說道:“道尊,一把年紀了,別跟我這小輩過不去,至於宮裡的事情,您放心吧,陛下不死,太后就坐得住,那我們就坐得住,只有那位幕後之人,才會火燒屁股,我這就過去,瞧瞧熱鬧。”

隨口應付了這麼幾句,王凝之一邊抓起一大把草藥塞進懷裡,一邊順手拿起來一個精緻的茶壺,但是在張道御要殺人的眼神中,還是悻悻地放下了。

臨出門,張道御有氣無力的聲音最後一次響起:“別的都算了,王凝之,老夫問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說實話!”

“您請問,王凝之絕不隱瞞。”王凝之把手扶在門框上,回頭。

只見張道御努力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我就問你,毒藥,暗器,潑油,縱火,都是為了逼真,那老夫一拐彎的時候,那一連串的香蕉皮,是什麼意思!”

“啊,這個,其實沒啥意思,就是我很好奇,像您的功夫這麼高,是不是也會滑倒。”

無視了後頭那老頭子撕心裂肺的‘無恥小賊,老夫絕不饒你’之類的話,王凝之悠悠然順著太初宮的外圍行走。

其實吧,也難怪張道御心裡有怨氣,雖然他也曾行走江湖,但確實是沒想到,在這種場合,這種情景下,和一個江湖上的丫頭對招,居然還要承受這麼多不入流的手段。

尤其是剛一拐彎兒,就摔了個狗啃泥,爬起來之後,就要面對著那個雖然不說話,戴著面罩,但眼睛裡明顯流露出嘲笑意味的小丫頭,本來心裡有氣,打算好好教訓她一下,結果還沒過幾招,腹內就疼痛難忍,憑藉著多年的經驗,張道御當時就明白了,自己這是要拉稀?

在這種強烈的折磨下,張道御艱難地對敵,好不容易將她擊退,自己也終於忍不住了!

恥辱,絕對是恥辱!

不過此刻,哼著小調兒的王凝之,當然是不會在意這些了。

謝道韞也多少質疑過,但是最終還是敗給了王凝之那一句‘一定要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別人的痛苦上,這樣才能更快樂’的話裡。

繞過一層層的走廊,多少是有點兒眼花繚亂的,按照自己印象中的路線,回到了平日裡的路上,直到宮門口。

這個相當眼熟,卻始終叫不來名字的傢伙,今天居然這麼主動,直愣愣地站在門口,等著自己呼喚。

那臉上洋溢的笑容,和不自覺扭動的屁股,讓王凝之非常安心。

看在他這麼自覺的份上,今兒就不踹他了。

“帶路!”

侍衛甲人傻了。

我已經做好了各種準備,就等你一腳,然後我就撲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的那種,除非有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