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初宮。

褚蒜子站在皇帝寢宮前,垂手而立。

在她身邊,只有幾個宮女執掌畫扇,左右隔開,免得殿外屋簷下的風雨,落到太后身邊。

搖搖晃晃的一輛馬車,從一邊的側門過來,緩緩而行,停在了殿外不遠處。

褚蒜子瞧了一眼,吩咐:“請大人坐車過來,不必拘禮。”

她的吩咐聲傳了過去,但那車裡之人,似乎並不認可,所以車依然沒有再動,隨著車簾開啟,一個老人出現在褚蒜子眼中。

諸葛恢。

老人穿得很厚實,著官服,花白的頭髮,很平整地梳盤著。

似乎被著雨水之中帶著的寒意刺入身體,輕輕咳嗽兩聲,僕人扶著緩緩下車。

巨大的傘將他的周圍,全都蓋住。

等到老人走上臺階,褚蒜子親自走上前,諸葛恢抬起眼來,老邁的眼睛裡,沉澱著的,是一代人的深邃。

“老臣,諸葛恢,見過太后。”老人就要下拜,卻被褚蒜子讓人扶起。

“大人,無須多禮,”褚蒜子眼裡帶著淚花,“本宮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再請您出山來,幫幫陛下。”

說到這裡,褚蒜子居然盈盈下拜,行了一禮。

谷鳩“太后!”諸葛恢側身讓過,“禮不可廢!讓老臣先去看看陛下吧。”

“大人請。”褚蒜子對於這位老人的指教並未有一絲不滿,而是十分恭敬,這是當年成帝留給自己丈夫的輔政大臣,也是兒子剛登基時候的依仗之一,後來他更是年邁休養,讓人十分尊敬。

一入殿,首先見到的便是張道御,兩個老人對視一眼,張道御輕輕點頭,諸葛恢便走出寢宮,看了幾眼皇帝蒼白的臉色,輕輕嘆了口氣。

到了一邊坐下,諸葛恢一雙衰老的眼睛看向褚蒜子,直問道:“太后,陛下這兩次遇襲的事情,臣在路上已經聽過,如今想知道,您真的沒有一點兒線索嗎?”

褚蒜子搖搖頭,“只有一個線索,那就是荀大人,可經過查證,已經可以確定,此事與他無關了。”

“荀勤嗎?”諸葛恢閉上眼,“荀蕤的弟弟,本事不大,人卻古板刻薄,想必是得罪了什麼人,被人刻意栽贓吧。”

張道御就坐在一邊,聞言並無反應,只是默默地抬了一下眼。

“兩位王爺始終在京,想必對京中各家都已經查問得很仔細了,卻一無所獲,憑他們二人的地位,加上太后的旨意,還不至於有什麼人是不敢動的,那就是真的查不出來了。”諸葛恢依舊沒有睜開眼,似乎很疲憊,輕輕舒了口氣,這才接著說道,“太后放心,有張道尊守在陛下身邊,這天下還無人能傷害到陛下。”

“至於那個行刺之人,待老夫和幾位大人,幾位王爺商討一下,再做個法子,來請您過目。”

“如此,本宮替陛下謝過大人了。”褚蒜子眼帶淚花,不顧諸葛恢的阻止,再次行禮。

親自將他送出宮後,褚蒜子再抬起頭來,眼裡俱是冷冰。

若是他們真的這麼可信,丈夫為何會告訴自己,凡人皆不可信?

……

王家。

王凝之手裡握著一根魚竿,坐在涼亭下,看著雨水從天而落,打在面前的池塘中,魚兒驚慌遊動,根本對眼前的魚餌置若未聞。

帶著蓑笠的典易站在門口,瞧了幾眼,揮揮手,讓身邊的人都守在外頭,自己走進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