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想救?”

“想,很想,”王凝之苦笑一聲,“狠不下心來,又擔不起責任,我可真是個小人物啊。”

“既然想,那就去做!”謝道韞坐直了身子,把他的臉扳過來,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我愛的丈夫,從來就不是什麼辦大事不拘小節的狠心人,能看著朋友去死的,未來自然也能看著我去死,不是嗎?”

“夫君,有些事情,可以再一再二不再三,可有些事情,那是一次都動不得心思的!”

“你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心裡不忍,卻覺得力有不逮,若是真眼睜睜看著她死了,下一次再有事情,你就不會這麼難受,會覺得也就那樣,一次比一次心狠,總有一天,會像那些或許叫英雄,或許叫梟雄的人一樣,只圖自己心中的大事。”

“我不想看到你那樣,我嫁的,本來就只是個愛我的好丈夫,不是個什麼大義滅親的世間英雄,我也不需要你那樣做,趙天香是你的好朋友,你不想讓她去死,那就救她!”

“我的丈夫,是個有情有義的好男人,是個善良,灑脫的人,可不是那些為了功名利祿,所謂的大業而心狠手辣的人!”

“我在想到你要讓趙天香再入宮的時候,就想到了你是不是要她去死,我很擔心,很害怕,不是為了這件事,而是為了你。”

“我很怕你會變成一個不擇手段的人,一個失去良善之心的人,你本就是個好男人,並不是什麼大英雄,就做你自己就好。”

看著她眼裡閃爍的淚光,王凝之嘆了口氣,伸出手輕輕把她攬入懷中,聞著她髮間的清香,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夕陽正濃。

“你是因為不知道要不要救她,才不肯跟我說的嗎?”謝道韞的聲音悶悶的。

王凝之‘嗯’了一聲,“我若是說想救她,你自然會幫我,可要救她,我們接下來的日子,怕是就要難過很多了。”

“你上次不是跟我說過麼,有你的日子,總是很甜,有你的地方,總是很舒坦,怎麼著,這才多久啊,就嫌棄我人老珠黃了?”謝道韞來了這麼一句,先把自己給逗笑了。

王凝之愣了一下,倒是‘哈哈’大笑起來,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兩人互相看著,居然會越笑越是開心,就連謝道韞都兜不住,狠狠捶了兩下才算是緩過來。

“說說吧,你打算怎麼救她,我夫君可一向都是謀定而後動的,想必心裡頭早就有想法了,不是嗎?”

好容易算是緩了下來,謝道韞眨眨眼,問道。

王凝之點點頭,似乎也輕鬆了許多,臉上帶著些還未散去的笑意,說道:“趙天香入宮,只有道尊一個人算是知情者,他雖然不會下狠手,但畢竟要裝個樣子出來,那殿內也不止是他一人,要瞞得過所有人的眼睛才行。”

“所以,趙天香行刺之時,必然是會被他發現,而後簡單交手,趙天香不敵,受傷之後撤離,道尊老成持重,為了避免調虎離山,自然不會深追,但兩人交手時候,恐怕典易就會帶人來了,所以趙天香出殿後,才是大麻煩。”

“典易,”謝道韞皺了皺眉,“聽說過,虎賁督右衛將軍,官職不算多高,但確實是個實權,他父親當年是先帝身邊的侍衛,典家又沒什麼權勢,基本上就是靠著皇帝活,也算是個孤臣了,眼下陛下年少,根本沒有子嗣,若是出了事兒,換了皇帝,他不說忠心之類的,就算是官職,也要給別人讓出來。所以典易必然是一心保護陛下的。”

“他不是趙天香的對手,但他身邊那麼多禁軍,絕對不是趙天香能挑戰的,所以要讓趙天香離開,就必須有人去把典易拖住,而不論是誰,只要這麼幹了,一定會被典易懷疑。”王凝之淡淡說道。

謝道韞點點頭,眼珠子轉了轉,“除非能有一個不得不的理由,讓他只能懷疑,卻無法做實我們在幫趙天香。”

“不錯,宮裡頭,想要典易被拖著不管陛下,那就只有一個人了。”

“太后?”謝道韞皺了皺眉,“你是打算同時行刺太后?不,要在行刺陛下之前?這不行的,如果太后和陛下都遇刺,那即便是桓溫,也必須要帶兵入京了。”

“就是這麼個道理,陛下本就年幼,是太后掌權的,如果連她都出事兒了,那就說明如今已經有人要改朝換代了,桓溫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所以即便是那幕後之人,也不敢動太后。”

“那夫君,你打算如何做?”

王凝之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來,“其實,還有一件事,可以讓典易暫時離開,即使他日後想查,也無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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