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收效甚微。

陪著謝道韞的幾個丫鬟,也都年紀不大,雖然以前在謝府的時候,很講究高低尊卑,可是到了王家,時間長了,也就輕鬆許多。

就連謝道韞都沒辦法。

王家目前是四處,第一是王羲之夫妻住的大院兒,第二是王玄之夫妻的院子,再就是王凝之小兩口的,還有剩下兄弟們那一排屋子。

父親和大哥的院子,還是很嚴肅正經的,可是王凝之這兒,實在沒幾分威嚴。

所幸大家雖然平日裡活潑,但該嚴肅聽話的時候,還是很服帖的,不然謝道韞都打算下狠手處置幾個來給眾人警示一下了。

聽著綠枝在努力一邊憋笑,一邊訓斥其他幾個丫鬟,王凝之無奈地坐在車轅上,瞧了一眼裡頭,謝道韞已經把自己的小人書拿去哄孩子了,頓時覺得人生一片灰暗。

“啟程吧。”擺擺手,車隊再次向前。

就很不開心,王凝之本來以為,自己都要去建康了,龍潭虎穴啊,多危險啊,花致枚肯定不會讓孩子跟著自己冒險的。

然而,在短暫的溝通之後,王凝之被花致枚夫妻倆強大的教育觀念給徹底擊敗了。

“好!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去做一番大事的!正好讓丫頭跟著你,長長見識!”花致枚是這麼說的。

“叔平,不要擔心,我們也會去建康,如果事有不協,會把孩子接走。”阮澤清是這麼說的。

“師兄,走吧!我準備好了!”揹著一個小包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樣子的花若水是這麼說的。

“人生啊!”王凝之是這麼說的。

……

江上的風,和山林間不同,直直地撲向人的臉頰,柔和之中,帶著一絲暖意,和已經在向西的太陽,一樣令人渾身都暖洋洋的,愜意又舒服。

“所以,這就是你一上船,就弄了個躺椅,睡到現在的原因?”

謝道韞搬著個小凳子,坐在王凝之的躺椅旁邊,臉色不渝,手還輕輕捻動著王凝之的耳朵。

有的時候,她都不懂,為什麼丈夫總是能給人這麼多驚喜。

就比如現在,她在船艙裡,勤勤懇懇地教了阮若水一個下午,結果一出門,就看見丈夫躺在寬大的椅子裡,睡得香甜,還弄了個巨大的古怪帳篷,用杆子頂在躺椅邊給他遮陽,而另一邊,還放著一張小桌子,擺著甜酒和果子。

王凝之左右瞧瞧,只有一個綠枝在不遠處,便給了眼神,然後一把將謝道韞攬入懷中。

“哎呀!有人!”

“沒人的,放心吧。”王凝之笑著,指了指下艙處,謝道韞順著看過去,只見綠枝一本正經地站在那裡,充當攔路虎,也就放鬆了些。

在王凝之身邊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把腦袋擱在他脖頸處,謝道韞深呼吸一口,滿足地動了動腦袋,就像一隻慵懶的小貓。

不過嘴裡的話,就沒那麼可愛了:“你跟阮永衣先生說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字面意思啊,沒別的想法,”王凝之愣了一下,回答:“她老人家不也覺得有些道理,說要去想想嗎?”

“真的?”謝道韞眯眯眼,仰起頭來看著王凝之。

王凝之笑了笑,低下頭親了一口,“當然是真的了,你為什麼這麼問?”

“這可不像你啊,夫君,你一向都是秉持著人不犯我,我要犯人的態度,怎麼這次阮氏給你下絆子,你還會幫他們?”

王凝之聞言,笑了起來,直到謝道韞惱火地拍了一下,這才說道:“你是覺得,我不是真心的,是想要給阮氏埋個釘子?”

謝道韞點頭,又搖頭:“當時是這麼想的,可是我又想,阮永衣先生是衛夫人的朋友,同門,我們王家最尊重的長輩,就是衛夫人了,你就算要報復一下,也不會拿老先生下手的。”

“說實話,”王凝之抬起頭,目光遠眺,看著天邊的火燒雲,“我本來是打算給阮氏點教訓,讓他們知道,有的人不該得罪,可畢竟是你的親族,也不好過於為難,可看見老先生親自過來,說要賣個老臉的時候,突然就覺得,自己有些狹隘了。”

“很久以前啊,我在一本書上,看到一句話,君子之風,有千萬種道理,千萬條路,都可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