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夏日,但這宜豐深處山林之中,陽光帶來的溫度,似乎被遮天蔽日的林葉遮蔽,暖風呼嘯而過時,也遭到崇山峻嶺的隔絕。

所以,宜豐的夏日,反而不像其他地方一般炎熱。

敘話後。

王凝之夫妻倆,陪著花致枚,阮澤清走出門來,然後幾個人就都被震驚了。

沒有人能想到,謝玄和那個小丫頭,是如何搭建起來如此宏偉的一副戰爭場面來的。

小小的院子裡,彷彿被劃分了楚河漢界,原來的小城堡前,一列列製作粗糙,卻排列整齊,並且各個手裡握著武器,一致對外的泥人們,正對著的是,另一方在樹下圍起來的長城。

長城上,下,各有幾個軍隊方陣,而且看上去,每一個的陣型各不相同。

“爹爹!”花若水正蹲著擺弄自己手裡的幾個泥人,聽見腳步聲,抬頭一看,頓時眼前一亮,“你快來看!”

花致枚走近一些,聽著小丫頭的解說:“現在我的軍隊,已經有了數量上的優勢,就要過河了,但是謝玄哥哥說,他那邊雖然人數少,卻有謀略,有陣法,再加上我過河的時候,肯定戰鬥力大減,被他襲擊的話,還是打不過的。”

小丫頭扁著嘴巴,搖著花致枚的衣袖:“爹爹,你說是真的嗎?”

隨著她手指的方向,謝玄就站在‘長城’後頭,雙手叉腰,得意洋洋:“我以逸待勞,趁你軍隊過河之際,發動攻擊,等你過了河,立足未穩時,再以陷阱輔助發動二次攻擊,最後你的散兵遊勇,如何打得過我這軍陣?”

“來來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首先,這個陣是……”

“小妹子,你贏了,謝玄是胡說八道的!”王凝之走上前,很直接地打斷了謝玄的白話,說道:“你的軍隊雖然要過河,但只要造一些大而堅固的船隻出來,他想要攻擊你,不僅難以完成,反而要被你的人以長弩射擊,等到了岸邊,不需要急著下船,慢慢以船身為依託,一點點構造軍陣,自然可以踏平陷阱,消滅他!”

無視了謝玄委屈巴巴的眼神,王凝之自以為擺出來一個非常‘和善’的笑容,打算哄一鬨這個小丫頭,畢竟進門之前,自己還跟人家吵了一架,要是被告狀了,多少也是個麻煩。

再講理的人,遇到自己孩子被欺負了,也就不會講理了。

可是,花若水的反應,讓王凝之傻眼了。

“哼,用不著你教,就算我沒有大船過河,我也能贏!”小丫頭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放開花致枚的手,走上前:

“謝玄哥哥,你的軍隊,既然是以陣型來的,自然就不好輕易騰挪,這一片‘長城’如此之寬闊,我的軍隊分散開來,全面作戰,你的人根本就追不上我的軍隊,消滅了我一部分人,另一部分也早已爬上城牆了,可以依託城牆來抵抗你,而且我人多,到時候我第二批過河而來,你的軍隊腹背受敵,絕對不是我的對手!”

“謝姐姐,我說的有道理沒?”小丫頭仰起頭,瞧著正走來的謝道韞,眼裡都是渴望。

“當然有道理了,你的想法很好,只要你有足夠的軍人,那絕對可以完成,你的軍人本就熟悉全面進攻,可他的卻是以陣法而主,你把首要目標放在城牆上,是非常聰明的選擇。”

謝道韞三言兩語,就哄得小丫頭‘咯咯’傻笑,可其他幾人,臉色卻相當精彩。

花致枚和阮澤清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來驚訝,自己的姑娘喜歡玩鬧,尤其喜歡做些泥人兒,這他們是知道的,可小丫頭是什麼時候開始,以這些泥人,做軍陣之演的?

王凝之則是眯著眼,瞧了花致枚倆夫妻的神色後,心裡便明白,這小丫頭的所作所為,恐怕連她的爹孃都猜不到。

那也就是說,這不是她爹孃教的。

天才?

這麼小小年紀,別說學兵法了,恐怕唸書都未必能通暢,就算是花致枚倆夫妻都是文學大家,也不可能教得這麼小的女兒能文能武。

更何況,這兩口子,也不像是什麼軍法大家啊!

就聽剛才謝玄說的那些,他們二人都不能及時反應,花致枚甚至看不太懂謝玄那幾個兵書裡常見的方陣,琴棋書畫他們在行,可這軍略方陣,他們不會懂的。

而且,就算是懂,哪兒有父母,不教孩子女紅書畫,會教這麼小的女兒,這些軍陣之事?

就算是謝奕,也沒有教孩子們這些,都是等他們長大了,自己喜歡才開始研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