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之笑了笑,“您今日下江南,宮裡那位必然是默許的,為什麼呢?因為江南士族,如今被北方士族,壓得抬不起頭來。”

“可是等北方士族被道門壓得抬不起頭來,宮裡那位,會支援誰呢?”

“換句話說,朝廷和徵西軍不合,可軍人們,選擇站在桓溫這一邊,若是朝廷和道門不合,道門弟子,有幾個會為了信徒身份,放棄自己大晉臣民身份?”

“軍與民,本身就不同啊,軍隊能做的事情,百姓可做不了。”

張道御淡淡開口:“若我依你所言,又能有什麼好處?”

“那好處可太多了,”王凝之眼前一亮,往前微微一探身子,開始了早就準備好的胡說八道。

……

小青峰,傍晚的山風柔和,伴隨著綺麗的晚霞,讓空氣裡都有些香甜。

謝道韞推開門,走了出來,瞧見那個睡在樹下的身影,嘴角一彎,往前走了幾步,給徐有福使個眼色,那小子便出門去了。

再吩咐綠枝去準備些晚飯來,謝道韞搬了個小凳子,坐在他面前,慢慢注視著。

也不算多好看的一張臉,最多就是個眉清目秀,卻偏偏讓人百看不厭,甚至越看越喜歡。

尤其是睡著的時候,時不時還會露出個微笑,又會皺皺眉,可愛得很。

捻起一縷頭髮,輕輕撥弄著他的臉頰。

沒一會兒,王凝之挺了挺鼻子,臉上這癢癢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兒?

睜開眼,卻見到面前空無一人,耳邊有聲音響起:“你醒了?”

轉過頭,只見謝道韞就坐在旁邊,手裡拿著本書,頭也不抬。

王凝之坐起來,伸出手抹了一把,翻了個白眼,“夫人,你的頭髮還在我臉上呢。”

謝道韞轉過來一瞧,聳聳肩,理直氣壯:“下次一定注意。”

“太陽都要落山了,你還不趕緊準備文章,明兒可是要上交的。”謝道韞眯了眯眼。

“唉,”王凝之煩躁地撓撓頭,“寫文章最煩了,真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用,就送馬文才贏了吧。”

“別這麼懶,”謝道韞放下書,拉了拉王凝之,“咱們就要走了,下次回來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是認真些。”

這邊王凝之還在苦惱著,另一邊,山長的院兒裡,卻是人聲鼎沸。

要說這鼎沸,其實就只有陳子俊一人之聲。

但這位今日受到巨大打擊,到現在還沒怎麼緩過來的陳夫子,唾沫橫飛,手舞足蹈,狀若瘋狂,實在是以一人之力,掌控了整個屋子的氣壓。

“山長,必須嚴懲,必須嚴懲!”

抹了一把臉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還是口水,陳子俊再次發出抗議。

王遷之從書後頭瞧了一眼,無奈地把桌上的帕子丟過去,“擦擦臉,像什麼樣子!”

“我不管!這次再不嚴懲,就真的沒法兒教下去了!一個個的都如此放肆,遲早要闖下大禍!山長啊,”陳子俊拿起帕子胡亂抹了一把,小鬍子抖得厲害,“他們都是要入朝為官的,這樣行事,別說能成氣候,怕是要出事啊!”

王遷之眼裡閃過一絲思索,倒是沒想過,陳子俊還能有這份兒心思,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那就懲戒吧。”

“這樣,王凝之就要離開了,便不去管他,罰馬文才打掃馬廄一個月,荀巨伯嘛,就打掃山門一個月!”

“王凝之要走啦?”

“對啊。”

瞧著陳子俊瞬間明朗的臉色,和輕快的腳步,王遷之張大了嘴,看著他的背影,“你不管嚴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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