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了,”王凝之點點頭,說道:“本以為這兩人腦子差這麼多,杜雪必然是在騙他,誰曉得這姑娘,也能有一番真心,倒是我輕看她了。”

“那又是為何好事兒做一半,不告誡王藍田虛心求學而上進,反而放任他去行那商賈之事?你給他的路,可不算正路。”謝道韞好奇地問。

“我與他同窗之誼,幫他一次便足夠了,難道他是我兒子,還要我一路看顧?”王凝之淡淡說道,“若是那杜雪當真聰明,這便是她該操心的事兒,若沒那麼聰明,還不如就做個生意算了。”

“僅此而已嗎?”謝道韞挑挑眉。

“當然不是了,”王凝之理直氣壯,“這小子敢偷我的東西,我當然要好好出口氣!不給他挖個坑,他還當我好糊弄!”

謝道韞翻個白眼,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又說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蘭兒打發走了,你打算怎麼補償我?”

“我都以身相許了,你還想要啥?”王凝之大大方方地耍賴。

“呸!誰還稀罕你不成!”謝道韞沒好氣地錘了一拳,卻被王凝之抓住手不放,掙了兩下,見沒人在,也就隨他了。

“夫人,那你說吧,想要我如何?”王凝之倒是好奇了,難得謝道韞還需要攜恩圖報的,雖然這個恩情明顯是硬湊的,不過他也不打算講明瞭,這麼點小手段,謝道韞還能不清楚,自己一眼就可以看破的?

想必,她也是有自己道理的。

“等過了這個事兒,陪我去一趟豫章。”

“豫章?”王凝之愣了一下。

“嗯,我娘傳信給我,說是要回族中探望,你我新婚不久,也該隨著去一趟,拜見一下各位長輩。”

王凝之皺了皺眉,“回阮氏嗎?”

“嗯,”謝道韞也嘆了口氣,“阮氏一族,到如今雖不如魏晉之初那般有影響力,但畢竟是我娘自小長大的地方,我也去過幾次,族中長輩們,嗯,”謝道韞臉上閃過些猶豫,“行事之風,頗為不同,估計你去了,難免要被他們刁難。”

王凝之‘唔’了一聲,阮氏一族,自己也知道些,自當年阮籍那幾輩之後,便是鮮少會出現在豫章郡外,若說如今人已隱逸為傲,那阮氏便屬於本就是隱士了。

一人之隱逸當可做,全族隱逸可就難求了,整個大晉,也難有第二。

偏生阮氏之中,雖有狂生,大多卻極嚴肅刻板,用阮容曾說過的話,那就是阮氏看似輕狂,實則最為方正,阮氏族人有一族訓,便是天下錦繡在一族,不立一族者,不立乎外。

所以,要做狂生,不屑於天下,起碼都要是阮氏之中的佼佼者,而未達此境者,則需苦學。

便如阮容,雖為一女子,卻文武皆通,謝道韞便是她親自教授的。

只可惜,阮氏族人,一來人數不多,二來又因為只求文武學問,對外不涉心思,於是性情淡漠得很。

“我好想記得聽過,你爹當初娶你娘,在豫章可是沒少受折磨啊。”王凝之苦著臉,問道。

“是啊,我爹如今都不肯輕易再去豫章,說是當年在阮氏,被幾個長輩要求,和族中年輕人比試,文比不過就算了,武也是坎坎坷坷,這次你過去,怕是要受些苦了。”謝道韞抽出手來,給王凝之按著肩膀,眼裡卻滿是笑意。

“夫人啊,講道理,當初你爹是為了求娶你娘,才受這些考驗的,我如今已娶你過門了,不會再這樣了吧?你是知道的啊,我這人文不成武不就的,裝裝樣子還行,哪兒能真上場?”

王凝之很悲傷地說著話,試圖激起謝道韞的同情心來。

“放心,夫君,我有信心。”

“信心?從何而來?”王凝之轉過頭,疑惑。

謝道韞微微一笑,“自古公子之約,無非文武,論文,難道你還怕了他們?”

“怕啊,”王凝之很直白,“你知道的,我擅長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正經做文章,怕是要貽笑大方,更別說論武了,就我那兩下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除非讓我帶暗器。”

“沒關係,我會幫你的。”謝道韞一點兒不慌,臉上露出一個讓王凝之心驚膽戰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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