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對方是個本就投機的小人,這般寬容,不僅不會讓她感激,反而會讓她覺得有機可乘,再次試探。

不過這也就說明謝道韞的人品,那是老孃都認可的。

滿意,王凝之表示很滿意。

“二哥,二哥!”王孟姜出現在前廳裡,嘟著嘴,搖著手裡的大字,“我寫完啦!聽故事!”

王孟姜最近發現,二哥越發懶散了,以前都是她睡在二哥身上,靠在暖爐邊,聽故事的,這也是每天最享受的時間。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謝先生要求自己給七哥和謝家哥哥來讀故事,說是鍛鍊一下自己。

這有什麼好鍛鍊的?

雖然還是能靠在二哥身上,可眯著眼睛打迷糊,和睜著眼睛讀書,感覺上就差了很多。

同樣感覺不好的,也有謝玄。

他每天都處在深度的自我糾結之中,一方面想聽故事,一方面又不想每日謄寫,整理這些故事。

“再這麼下去,我就不是會稽小霸王,是會稽小書童了!”狠狠地一拳砸在樹上,謝玄悲憤地說道。

王獻之也很憂鬱,手裡拎著一把木劍,無精打采地兜圈子,瞧著謝玄的樣子,聳了聳肩,說道:“知足吧,起碼你照著抄就行了,看看我,每篇故事要畫三到五幅插圖,我這輩子頭一次覺得,畫畫是一件如此無趣的事情。”

“小霸王,就該出門戰鬥!而不是縮在家裡抄書!”謝玄就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小公雞。

“畫畫,就該是以興趣而作,不是被逼著畫畫!”王獻之也挺直了腰桿。

兩人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一絲決然。

“王獻之,謝玄,過來了。”

謝道韞的聲音在前廳門口響起,王獻之還沒反應過來,謝玄就一個哆嗦,眼裡的悲憤瞬間消失,變成了無奈,而一看他這個樣子,王獻之就眼皮子一抖。

作為好兄弟,他當然是很懂謝玄的。

謝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一半源自於他老爹的那種亂七八糟的豪爽,另一邊源自於他老孃那種高高在上的淡漠,可凡事總有例外。

這個例外就是謝家大姐,謝道韞。

在謝府呆了這半年時間,王獻之也是明白的,謝道韞實在是太可怕了。

兩人嘗試過無數種方案,比如翻牆頭,鑽狗洞,裝病,甚至有一次,還假裝兩人發生了矛盾,王獻之要在一氣之下離開,但無一奏效,全都被謝道韞識破了。

而謝道韞在第很多次抓獲兩人之後,說了一句,“怎麼就沒點長進呢?我很期待你們能有一次成功。”

這句話,傷害性極高,侮辱性極大。徹底擊潰了兩個少年人的自尊心。

到了最後,兩個英勇的少年郎,還沒來得及闖蕩江湖,就向著惡勢力低頭了。

……

“我認為,這匹小馬,就是個蠢貨!”

聽完故事以後,謝玄第一個開口,反正都要問自己心得體會,而在上一次謝道韞點出,聽故事本就該有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結論之後,謝玄也就變身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批評家了。

“就算自己不知道河水能不能趟過去,難道就不會看看自己的身軀有多大嗎?難道連自己是和老牛差不多大,還是和松鼠差不多大,都看不出來?”

“還有,老馬也是個傻瓜,難道還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個蠢貨嗎?讓他出門之前,都不懂得給他仔細講講路上有些什麼,該怎麼做?”

“總之,這個故事,並不算合理,也就是這樣了,兩個呆瓜的故事而已。最大的意義就是告訴我們,不要做蠢貨。”

雙手抱在胸前,謝玄嘴角歪著,眼睛斜著,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

“啪!”

“哎呦!”謝玄苦著臉,抱著自己的腦袋,委屈地看向姐姐。

“你這個蠢貨,就沒發現這是個故事嗎?挑什麼刺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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