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自己也清楚這一點,劉文新索性不要臉皮了,一副熟稔的樣子,走上前來,笑呵呵地開口:“王二哥,您最近可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兄弟們想見一面,都如此困難了。”

王凝之微微一笑,“我有什麼好見的,難不成要比你們多個眼睛,少只耳朵?”

“呵呵,”劉文新幹笑兩聲,“王二哥說話,還是這麼有趣兒。”

“叔平,來,這兒坐,給你留著位置呢。”坐在男子席位之中,司馬道生輕輕拍了拍身邊坐墊。

案几很大,卻獨有他一人在坐,且不是正位,王凝之心裡暗笑,這是要自降身份,來拉攏我了?

“延長,稍等一會兒,我有點事和謝淵談,很快過來。”很自然地回答一聲,王凝之走向謝淵旁邊。

坐下之後,與不遠處女子席位中的謝道韞對視一眼,王凝之微微一笑,低聲:“謝淵,你今兒居然來了,少見啊。”

謝淵與王肅之是好友,兩人脾性大致相仿,都是那種刻板的老頭子風格,對於這些宴飲,一概是不參與的。

“姐姐說要過年了,我也該出來走動走動,免得和大家生疏了。”謝淵淡淡回答,目光放在場中的歌舞上,但只要認真觀察,就會發現,他只是看著舞娘身後的臺階,算著離開的時辰罷了。

王凝之聳聳肩,“早知道我把老四給你帶來,也好有個伴兒。”

“王二哥,還是別為難他了,這種場合,我一個人不舒服就是了,何必多加一個?”謝淵淡淡一笑,“對了,年後我與幼恭打算一同前往江陽,據說那裡出了些先秦古物,到時候,王二哥若有興致,不妨……”

“免了免了,我還年紀尚輕,這種事情就不參與了。”王凝之連連擺手。

似乎是早已經預料到王凝之的回答,謝淵只是笑笑,說道:“我當然不會叫王二哥同去了,你年後有時間,多陪陪阿姐便好,不過是問問,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為你帶幾件回來。”

“那感情好啊,你看著辦,越貴重的越好。”

聽到王凝之的回答,謝淵很無語地掃了他一眼,決定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王二哥,今日看小王爺的意思,是要把你推出來了,你作何打算?”

“簡單,”王凝之笑了笑,“在他推出來之前,我就自己走出來,大家都省事兒些。”

一曲舞罷,眾人都在談笑,王凝之站起來,走了過去,拱了拱手,坐在了司馬道生的旁邊,司馬道生的臉上浮現出一個笑容,說道:“叔平,我本打算,你今兒再不來,就到府上去拜訪了。”

“延長哪裡話,你既然邀約,我自當趕赴,只是最近天氣突然有所回暖,弟弟們都感不適,我自然要照顧他們了。”

“叔平不虧是吾輩楷模,上能雪夜至宣城,救天下黎民,下能貼心照料兄弟,顧全家裡,當飲此杯!”

“延長謬讚了。”王凝之也舉起杯來,兩人對飲一杯。

眾人將兩人行為看在眼裡,都各自考量著,如今看來,王家是已經下定決心,要走上臺前,為會稽王出力了嗎?

“哈哈,”司馬道生眼裡閃過一絲得意,今日只要王凝之坐在自己身邊,想必是已經下了決定,看來父王在朝中,很快就有世族的大力支援了。

到了那時,憑會稽王的名頭,一旦王氏與自家公開合作,就別想著再脫離,如此一來,整個北方世族都會在父王名下行事,自家的實力,自然是水漲船高。

“各位,叔平此次北上宣城,兩軍陣前,面不改色,痛陳利害,保下我大晉江山社稷,別說我父王,就連徵西軍大將軍,都對叔平是讚不絕口,請諸君舉杯,與我同為叔平慶!”

隨著司馬道生站起來舉杯,場面頓時一片熱烈,各家公子姑娘們,都停下了自己的談話,站了起來,遙遙舉杯,他們之中,或許有跟隨王家行事者,或有自立之意,又或有其他心思的,最近都在等著看王家的態度,今日王凝之的出現,無疑是一種訊號。

臉上帶著或真或假的笑容,所有人都喝了一杯,司馬道生笑呵呵地拍了拍王凝之的肩膀,坐了下來。

不過下一刻,他微微眯眼,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因為現在場中,就只剩下王凝之一人還站著,這是要作甚?

“各位,”王凝之向著四周拱了拱手,笑得親切,“大家都是熟人,我也就不客套了,這些年我在會稽,承蒙大家厚愛,文有諸位詩文相和,武有大家切磋互動,算是過得輕鬆自在了,而如今能有此幸運,得以於宣城與幾位大人謀面,真乃是人生快事,正如延長兄所說,我還得了些虛名。”

眾人都瞧著王凝之,心裡有些羨慕,又有些嫉恨,尤其是年紀相仿的幾人,心裡更是恨得牙癢癢,大家都是會稽人,可從小就被王玄之,王凝之這兄弟兩人壓一頭,王玄之就算了,人家畢竟是王家大公子,再說了,論品貌,才學,哪怕是禮儀都要比眾人強上許多,不能說心服口服,也沒多大牴觸,但王凝之就不同了,這小子從來就是個惹是生非的,如今卻走了狗屎運,被帶去大將軍面前,胡言亂語幾句,大將軍還給他做了次襯托。

什麼文有詩文相和,不過是你王凝之,強搶我們手裡的書畫,至於武有切磋,一方單純的毆打,另一方單純的捱打,這也能叫切磋?

“不過,王某人,從來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輩,我深知各位,憂國憂民之心,為江山社稷,願肝腦塗地之義,所以,如今終於有了機會,讓我來回報大家了!”

“我既得了大將軍與王爺賞識,那就算是有了門路,雖然我無心入仕,但各位若有所求,不論是前往荊州從軍,還是入建康為政,我都可以為你們引薦!”

王凝之話音落下,在場眾人神色各異,獨有那司馬道生,臉黑如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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