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拎起來還在一邊被子裡睡得迷糊的王孟姜,給她穿好衣裳。

王孟姜揉著眼睛:“二哥,幹嘛呀?”

“小妹,咱們去挑挑禮物,然後去看謝先生好不好?”

就在王凝之思考著該帶什麼禮物去謝府的時候,謝道韞也沒閒著,站在前廳外頭的欄杆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抹了一下欄杆上的積雪,瞧著雪在指間漸漸消融,轉眼看向那個正在院子裡和謝玄一起堆雪人的身影,喊了一聲:“三叔!”

“令姜?”謝安轉過身來,疑惑地瞧了一眼,有吩咐一聲:“謝玄,把手臂留著,等下我來弄。”

走上臺階,謝安問道:“什麼事?”

“我,”謝道韞難得有點兒尷尬,靴子不斷搓著地,“我想讓王凝之來見見你。”

“王凝之?”謝安愣了一下,“不是前些天,才在四明山見過的嗎?有什麼事兒你直說就好了,跟我客氣什麼?”

“不是我客氣,”謝道韞嘟嘟囔囔,聲音很低,“我也是沒法子了。”

“是叔平的事情?”謝安皺了皺眉。

“嗯。”

“說與我聽聽。”

謝道韞走前兩步,與謝安並肩而立,把宣城那邊的具體情況講了一次。

聽完以後,謝安笑著搖搖頭,“這小子,還真是不可小覷了。”

“三叔,娘說他要不就是去四野雲遊,要不就是去牢裡待著,是真的嗎?還有別的法子嗎?”謝道韞顧不得許多,直接開口問。

謝安轉過來,眼裡帶著一絲笑意,“大概吧,這兩辦法都可以,不過王家估計是不會讓他坐牢的,這樣有些過於自汙了。”

“您是說,要讓他就此出門遠遊?就連書院都不能待著了?”謝道韞不甘心地追問著。

“書院倒也還能去,不過不能像如今這樣久留就是了,王凝之必須向全天下人表明,他絕無意於仕途,名利,哪怕是皇帝陛下徵召,他都不會搭理才行。只有這樣,才能把自己摘出來,而且,”謝安遲疑著,“恐怕這樣也免不了麻煩,以後還需時時應對。”

“要我說啊,”謝安突然笑了起來,“就關進牢裡好了,反正逸少也沒打算讓他出仕,那點聲譽不過關乎品狀,又不與其他相關,呆在山陰的牢裡,還能吃了虧不成?你也可以時時去看望他。”

“三叔!”謝道韞一跺腳,怒目相視。

“啊,這是不願意了?”謝安笑了笑,“那你是打算跟他成親,一起四方雲遊,風餐露宿呢?還是打算先成親,你在家裡等他,或者簡單點,等他雲遊幾年歸來再成親?”

謝道韞張了張嘴,眼眶泛紅,“若真是如此,我自當隨他而去,天大地大,何愁沒有個容身之處!”

“唉,”謝安伸出手,摸了摸謝道韞的腦袋,“明白了,我家令姜是要一條路走到黑了,那三叔只能給你想辦法了,他王家捨得兒子出去受苦,我謝家可捨不得女兒出門受罪!”

“你叫那小子過來,我瞧瞧他,看看有沒有個法子。”謝安揮了揮衣袖,轉過身子,又往院子裡去了,還從一邊僕役手裡取來兩個樹杈子,要給雪人做手臂。

謝道韞眯了眯眼,笑了起來,轉身離去。

天色晴朗,陽光璀璨,從屋簷邊融化的雪水裡穿透而來,閃耀著醉人的微光,雪的清冷之氣從鼻尖鑽進身體裡,更是讓人精神一振。

站在門口,王凝之只覺得神清氣爽,還能看見遠處有些裊裊炊煙,午後的山陰城,在這個冬日裡好像有些迷人的意境,與這些年自己所熟悉的不同。

“二哥,咱們走啦!”王孟姜拽了拽王凝之的手臂,邁著小步子,往前走去。

“好。”王凝之笑了笑,由著小妹帶自己前行,不過剛剛沒走幾步,就瞧見謝府的人從一邊過來,走在前頭的那幾個,不是謝道韞的護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