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情書一封(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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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走吧,”郗璿試探著問道,“我把令姜扣下來,也是一樣的,你都好幾天沒回去看看孩子們了。”
阮容一愣,頓時就俏目瞪了起來:“做什麼做什麼!難道我還能把你吃窮了不可?令姜留下,能有我留下的效果好嗎?再說了,你以為我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瞧著謝道韞已經出現在門口,阮容收起來自己可惡的嘴臉,最後給了一句:“請神容易送神難,你就好好招待我吧。”
謝道韞一進屋子,就瞧見那兩位又在互相擠兌,郗璿坐在案几一邊,一臉不忿,而阮容坐在另一邊,得意洋洋,就知道今兒該是阮容贏了,當下微微一笑,躬身行禮:“娘,郗璿夫人。”
這些日子,她也是輕鬆了些,那日剛知道阮容被王家扣下,謝道韞是滿心不忿的,可是三叔謝安卻完全沒有一點兒擔心的意思,搞得謝道韞對謝安都有了些意見,直到謝安被謝玄糾纏不過,就讓謝道韞帶著幾個孩子來看母親,還要自己注意些。
在見到母親之後,謝道韞就深切明白了,三叔要自己注意的是什麼,那就是要注意弟弟妹妹們,別出門胡咧咧。
王家扣下母親,幾分真,幾分假看不出來,但是母親在王家過得那叫一個逍遙自在,這是真的,傻子都能看出來,所以三叔才不情願讓孩子們來看母親啊!
尤其是,聽聞前兩日,王羲之大人的信回來,他們已經到了宣城,那邊還未有戰事,母親就更不講究了,直接拉上何儀出門去逛街了。
當時一聽到這個訊息,謝道韞就急忙偷偷上街去,暗中觀察了,結果沒多久,就很羞愧地自己回了家,她著實沒想到,自己孃親會把何儀當成個使喚丫頭。
於是,謝道韞轉而擔心起自己未來,嫁入王家,會不會被大嫂刁難的事情來。
而孃親在王家,明明就過得比郗璿還自在,偏偏還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要求孩子們每日都去看她,作為最大的孩子,謝道韞和弟弟謝淵,就這樣開始了輪流跑腿。
“好孩子,快過來,看看娘今兒縫的小衣裳,是不是比前日你來看的那件好一些了?”阮容招招手。
“你不是怕給孩子們看見露了醜嗎?”郗璿撇撇嘴,對於阮容在家裡吆五喝六的行為已經免疫了,只能是挑個別的刺兒。
阮容很自然地把手裡的小衣裳遞給謝道韞,回答:“別人不給看,大閨女都要嫁人了,還有什麼不能看的,我這也是在教她,要熟悉女紅。”
“你還是教點別的吧,我見過令姜的手藝,算不得多好,但起碼衣服是衣服,褲子是褲子。”
瞧著阮容連這種話都很無所謂,只是在跟女兒研究衣裳,郗璿越發無奈了,阮容這女子,臉皮忒厚!
瞧著謝道韞用那種充滿了違心的讚揚,讓阮容眉開眼笑,郗璿搖搖頭,從案邊抽出一封信來,遞了過去,“令姜,叔平給你的信。”
謝道韞眼前一亮,接到手裡,臉上笑容滿滿,誰知道剛剛開啟,就被老孃一把奪走,還唸了起來:
“路迢迢,雪遙遙。
君望雪明待天晴,長路漫漫隨風行。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月暫晦,星常明。
留明待月復,三五共盈盈。”
頓了一下,阮容又念道:“情書一封,聊表心意。”
謝道韞手還在半空,聽得是滿臉通紅,羞惱十分,跺了跺腳,“娘!”
“怕什麼!又沒外人!”阮容毫不客氣,看著信,點了點頭,“字跡清雅貴氣,還頗有逸少灑脫之氣,然而缺了些風骨,看來這種東西,還是要自己身居高位才能有的,就算是王逸少,也教不會孩子們。”
阮容說完,還遞給郗璿,挑了挑眉,得意洋洋:“看見沒,你兒子給我女兒寫的。”
“哼,”郗璿拿來,重新遞給謝道韞,“你這人好沒意思,跟自己閨女搶東西,可真是有本事了,給我看什麼,難道我還不認識那小子的字?寫得毫無詩文之對仗格律,反倒像些鄉下歌謠,也不知是從哪兒學來的。”
“瞧你一副嫉妒的樣子,怎麼著,怕兒子成了親,就懶得搭理你這老孃了?”阮容笑得開心,“人家給自己未婚的小娘子寫信,還要講究什麼對仗格律?怎麼,你家老爺王逸少,每次跟你說話,還要引經據典,之乎者也?純粹雞蛋縫裡挑骨頭!”
“娘!”
不等郗璿回嘴,謝道韞終於是被一句‘給未婚的小娘子’給徹底擊敗了,羞惱地喊了一聲,扭頭就跑出屋外。
阮容愣了一下,看向郗璿,“不是吧,跟我們還這樣?這孩子膽子這麼小的?”
郗璿翻了個白眼,“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當年跟那謝無奕,簡直就是兩個莽夫,說起來我都替你臉紅,你就老老實實坐這兒吧,讓人家自己去看看信,別再給孩子們添亂了!”
“我添亂?我這不是擔心女兒未來嗎?你那兒子跟你一樣的臭脾氣,我不好好盯著能行嗎?”阮容頓時火起,最近好容易起了關心孩子們的感情,怎麼在別人眼裡,成了折騰人?
於是,兩人之間新一輪的互相嘲諷又一次開始了。
站在院子裡的樹下,謝道韞再次把信展開,自己慢慢瞧著,臉上的紅潤與那潔白的大氅,和樹上晶瑩的雪花交相輝映,在陽光下,格外動人。
展顏而笑,嘴角的彎彎笑容,恰似那夜間掛在天邊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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