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都怪自己早上吃飯的時候,有些太得意了,早知道就不哼哼小曲兒了。

王玄之必然是看著自己這麼快樂,心裡不平衡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這是老道理了。

“二弟,你覺得,這次朝廷會退嗎?”王玄之冷不丁來了一句。

“肯定不會啊,朝上就算那些人再想和談,陛下和太后,以及會稽王是絕對不會退的。”王凝之想也不想。

“為什麼?”

“這是司馬家的天下啊,別人哪怕是投降了,都還能混個一官半職,甚至早點投靠了桓溫,還能官升一級呢,可是他們要是頂不住,那以後必然下場悽慘,桓溫可以懷柔來穩定人心,卻不會給司馬氏懷柔的。司馬氏只要一息尚存,那些擁護他們,或者不滿桓溫的人,就會以此來由,來生亂子。”

“嗯,”王玄之點了點頭,滿意地說道,“看來你也沒有白混日子。”

“啊?啥意思?”王凝之愣了一下。

“桓溫若是真有野心,這次就該直接動手,而不是凌志以威了,這次陛下已經被逼到邊緣,不會再退,那麼桓溫最後,不過是撈些錢貨之類的,等徵西軍回去了,這些牆頭草們,你說他們會有什麼下場?”王玄之的笑容異常冷酷。

“會稽王人在建康,只怕最近已經是恨得牙癢癢了,只要騰出手來,必然會收拾他們,到時候朝廷想必會有一番清洗。”

王凝之眼前一亮,急忙開口:“那大哥,若是空出來些位子,王家是不是?”

“嗯,”王玄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今兒把王凝之扣下,其實也並無太多意思,根本不是王凝之所想的那種,王玄之只是感覺最近壓力頗大,王家在此事上的態度,是他和父親決定的。

若是成了,自然一切好說,若是和想象的不同,那王家恐怕要遭受滅頂之災。

沒想過自己才剛入朝局不久,就要面對這種情況,人在野外,和人在朝中,是完全不同的。

簡單地說,若是每天都在府衙內,聽到大家討論,誰家又因為一個小錯誤,被揪了出來,直接撤職查辦,家裡人都跟著遭殃,從而想到自己,那和不入朝局,在外頭酒肆裡隨便說說,而無後顧之憂,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可這些壓力,並不能找到幾個人說,父親最近已經忙得連出外遊玩都顧不上了,母親的話,王玄之幾乎能想象到,郗璿肯定會安慰幾句,最後用一句,“你是王家長子,未來執掌王家之人,這些都是你必然要經歷的,早來總比晚來好,如今起碼還有我和你爹在前頭頂著,若是等我們不在了,你才經受這些,才是真的難。”

道理誰都懂,這還用說嗎,自己想要的,只是個能傾訴的人罷了。

娘子何儀倒是體貼,可這些事情,與她商量了,雖能安慰,卻也不見得會給自己什麼建議。

何儀在這一點上,做的過於好了。

她在關乎王家的事情上,基本上是不會發表意見的,只是支援自己的夫君,免得招惹麻煩。

本來是很苦悶的,但是在用早餐的時候,卻發現有個人,唱著小曲兒,一副很快樂的樣子。

王玄之便有了決定。

若是說王家的事情,娘子畢竟新婦,不便開口多言,那眼前這個混不吝,就不會有這些考慮了。

若是和其他弟弟們說,雖也能排解,得到些建議,但王玄之不想給他們帶來壓力。

至於王凝之,那就很合理了。

尤其是這一年來,王凝之時不時就能讓人眼前一亮,雖然行為還是古古怪怪,但最後的結果卻總是有利於王家。

而且,他可不會對王家的事情,有些什麼避諱。

雖然說,外頭時不時就會傳來什麼某個家族,兄弟鬩牆之事,但王玄之是不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