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韞微微一笑,眨了眨眼,回答:“今日便不用了。”

“為何?”

“因為我想不到有什麼索求之事,今天來之前,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在您面前表現得好一些,把前些日子乾的蠢事兒給彌補回來,可是現在已經不需要了,我發現自己實在杞人憂天。”

郗璿‘呵呵’笑得開心,伸出手拍了拍謝道韞,“嘴真甜。”

“那就回去吧,不然你娘算著時辰,還以為我會怎麼為難你呢,說不準等下還要來找我麻煩的。”

謝道韞輕輕搖頭,“娘不會的,是她特意帶著我,說讓我來趁這個機會,多和您說說話。”

“哼,我還不知道她?逮著個機會,就能和我吵半天,你都不知道,你娘年輕時候,有多煩人。”

一邊講述著自己年輕時候和阮容的事情,郗璿帶著謝道韞慢慢往回走,心裡很是滿意。

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王家如今對二兒子的安排,未必能得到謝道韞的理解,畢竟,誰不想著自己未來的夫君,能做一番大事業呢?

不過今兒聽了謝道韞的話,她並沒有虛情假意地說什麼自己並不熱衷於此,反而很坦然地說了自己的想法,只不過是因為她不願意讓王凝之去做一些違心之事,寧願守著他平安一生。

至於當初謝道韞在四明山所作的那首詩,根本不值一提,誰家天之嬌女,被人騙了,還能不發點脾氣的?

況且,即便是那時候,她也只是讓丈夫給自己以詩傳話,想要輕鬆一些而已。

這種事情根本不用考慮,自己在的時候,當然不會為難一個兒媳,等未來王伯遠執掌王家,那就更簡單了。

何儀是大兒媳,相比而言,郗璿對她才更放心一些。

溫婉有禮,寬容大度,男人們在外頭要胸懷似海,才能服眾,女人在家裡,這些瑣事兒,更是要懂得寬容,家和萬事興。

如今看來,大兒子王玄之,郗璿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這個孩子除了小時候身體弱些,幾乎是挑不出來什麼毛病,有的時候,自己都覺得大兒子太辛苦了些。

王玄之,何儀,郗璿都很滿意,兒子有決斷,不拘泥,如今做事有章程,步步上進,穩紮穩打。

王凝之,謝道韞,郗璿也算知足,兒子本來就是個惹禍精,家裡安排他不入官場,而去隱逸,未嘗沒有這份考慮,而謝道韞一來能管制些他,二來這丫頭聰慧過人,辦事幹脆,也能幫他一些。

至於其他孩子,只要老大老二兄弟間不生嫌隙,和睦相處,各司其職,一為王家之主君,執掌整個王家,另一為王家對外的形象,向世人表示,王家並無多少野心權謀。

畢竟,王謝兩家結親,到時候世人都會把目光盯過來,若是王家有野心,再沒有讓王凝之出仕更好的選擇了,別的不說,謝家肯定會全力支援的。

而作為北方世族中最大的兩個世家,若是合力要捧一個人上臺,豈會有問題?

然而,在這個年紀,早已經看慣了世態炎涼,郗璿又如何不知,這樣的上位,無異於烈火烹油,一旦王凝之出了事,那王謝兩家都會蒙受很大的損失。

更別提王凝之這個性子,要是他真被捧得過高,可能會讓王家再回巔峰,但也可能會讓王家萬劫不復。

站的越高,越要求穩,王家不必富貴險中求,一步一個腳印才是最好的選擇。

有時候,自己也會覺得,是有些對不住二兒子,他雖行事總有些毛躁,但論才學,論智慧,並不會輸給老大多少,尤其是今年冬天,王遷之到了會稽之後,曾與自己夫妻二人,詳細談過王凝之在書院的事情,王遷之認為,二兒子既有才,就不該埋沒。

可是,這世上,哪兒能由得了王家說了算呢?

讓孩子們去闖禍,去成長,那是在他們小的時候,世族之間,小孩兒之間。這樣家裡才能有底子來給他們撐腰。

若是入朝堂,那就是如履薄冰,一旦出了岔子,可沒那麼容易再來過。

到了小院裡,郗璿眉頭一挑,在門口的坐墊邊,阮容居然在拿著兩根小花繩,和王孟姜,謝道輝玩著。

這怎麼可能?

別說陪著孩子們玩了,就算是自己小時候,也沒見阮容玩過這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