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很感謝他的好,可是,”小丫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棉衣,聲音有些更咽,“我不想讓他再送東西來了。”

“這是為什麼?你不喜歡他了嗎?”

“沒,沒有,”小丫的聲音裡有些哭腔,再抬起頭來,眼裡有些晶瑩,“小姐,我們走吧,不要去會稽,也不要留在錢塘了,我們去鄉下,找個地方,重新過日子!”

愣了一下,徐婉驀然笑了起來,走過來,輕輕摸了摸小丫的腦袋,“傻丫頭,胡說什麼呢。”

“小姐,”小丫抱住徐婉,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我們,我們走了吧,不要再去王家了,那位謝姑娘,和那王公子……”

“好,我明白的,小丫,”徐婉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輕聲說道:“你捨得徐有福嗎?這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會親手給你縫製棉衣,縫製棉被的男人了。”

“我,我,”小丫的身子顫抖著,哭出聲來,“我捨不得他,可是……”

“可是什麼呢?”摸著小丫的頭髮,徐婉聲音很輕。

“可是,”小丫抬起頭來,眼裡含淚,直直地看著徐婉,如泣如訴,“徐大哥本來就很好了,沒我也不差什麼,小姐你不一樣,你只有我了,我不能離開你。”

“傻丫頭,”徐婉的聲音也有了些顫抖,卻還是笑著,“你是覺得,謝姑娘送這些緞子來給我,是要告訴我,她和公子心心相印,要我離的遠些麼?”

“不是嗎?你是王家的掌櫃,怎麼會需要她來送東西,還是王家的馬隊送來的,小姐,你別犯傻,王公子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走吧。”小丫聲音有些急,拽著徐婉的衣袖。

“你仔細看看,那幾匹緞子,那些大色,哪兒是我們這個年紀能穿的?”

小丫愣了一下,再看過去,還是那幾匹緞子,質地很好,都不是能在街上買到的,一看就知道是專人制出來的,只不過,顏色不是大紅,就是大粉,就連那鵝黃色,都過於濃重了些。

“這些顏色,都是給孩子們穿的,還不明白嗎?”徐婉微微一笑。

“孩子?”小丫茫然地睜大眼睛。

“她不是在警告我離公子遠些,而是在告訴我,願意讓我,給他們未來的孩子親自縫衣服,照顧他們的孩子。”

“啊?”小丫更不明白了。

徐婉眨了眨眼,輕聲說道:“我是喜歡公子不假,可我又不傻,小丫,我們身在南郡那麼些年,你還不明白嗎?緣分天註定,哪兒能強求?”

“難不成我想做皇妃,也能做得?”

“我喜歡他,也喜歡他能有謝姑娘相伴,夫妻和睦,一生平安和樂,你也不想想,琅琊王氏,以我的身份,便是能進去,一輩子難不成會快活?”

“可現在不同,我是王家的掌櫃,還是公子手下的掌櫃,我能時時望著他,卻不必被高門大戶所束縛,我們拼了命從青樓裡出來,為的不就是能為了自己活一次?”

“當年我在姐妹們的幫助下,假死逃生,說起來,也算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難道還會看不穿這些,去強求這些?”

“可,可是,”小丫猶豫著,盯著徐婉的眼睛,似乎想看懂她的內心。

徐婉輕輕搖頭,又說道:“以我的身份,最高不過是公子手下一個掌櫃的,別說照顧未來的小公子,我哪兒有資格,給他們的孩子做衣服?可這衣服,若是孩子他娘要我做的,孩子還能不穿嗎?”

“一個小公子的手下,掌櫃,和照顧小公子長大的人,孰輕孰重呢?”

“她是在告訴我,未來他們的孩子,見到我,不會是主子見僕人,而是孩子見親人,甚至見長輩,明白了嗎?”

小丫搖搖頭,“我不明白。”

“真是個傻瓜,”徐婉又笑了起來:

“必然是公子與她說起我們的事情,並且說的很詳細清晰,毫無含混,所以,她才願意給我這些緞子,一者是尊重我們,雖自小不幸,又逢惡人,卻還能堅持著努力生活,二者又從公子的話裡,知道我們是很受他重視的人。”

“所以,我們既是好人,還是自己人,又是公子器重的人,她才會願意讓我給未來的小公子做衣服,你想想,若是我照顧著小公子長大,我即便只是個掌櫃,難道就不能一生平安幸福了嗎?”

揪了揪小丫的辮子,徐婉笑著搖搖頭,“你也不想想,那位謝姑娘是什麼人物,若是每個和公子相近的人,她都要這般故意警告,豈不是要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