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今她也算是王家在外的掌櫃了,還是我一手扶持起來的,當然會比較要好。”

“唔,”謝道韞聽完,不置可否,只是給自己添了杯茶,這才開口:“僅此而已?”

“這還叫僅此而已?”王凝之瞪大了眼睛,“徐有福現在都被那個小丫頭迷惑了,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呵呵,我倒是沒想到,徐有福這傢伙,平日裡看著跟你一樣不著調,骨子裡卻比你靠譜多了。”

“啊?”

“哼,男子漢大丈夫,既然有心愛之人,自當為她撐起一片天來,便是這些許細碎,放能看得出來,徐有福不僅細心,也確實把那個叫做小丫的姑娘放在心上。小綠,你來。”

“姑娘。”一直都在偏廳裡,做針線活的丫鬟聞聲而來,行禮。

“去,帶上徐有福,到庫裡去挑幾匹好緞子,讓他給錢塘送去,就說是我給的。”

“是。”

“這是做什麼?”王凝之愣住了。

瞅著丫鬟走了,謝道韞才開口,“徐有福都知道給自己人送些東西,難不成你這個當主子的,不懂麼?小丫姑娘都有份兒,徐婉姑娘一年來兢兢業業給你辦事,不該有?”

王凝之苦笑一聲,心裡很是猶豫,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她這哪兒是給自己落人情,分明是在給徐婉落人情啊。

到最後,只能說一句:“不用這樣的。”

“哼,你一貫的粗心大意,這些事情,都懶得做,總要有人來做,還是說,”謝道韞娥眉輕擰,“你覺得我多事了?”

“怎麼會,”王凝之急忙擺手,“非常合理,非常應該。”

“這還差不多,”謝道韞冷聲嗆道,卻又抬起頭來,四顧一眼,沒有其他人在,突然伸出手來,輕輕握住王凝之的手,聲音低了許多,眼睛卻異常明亮:

“王凝之,現下與之前不同,你既已在佛前許願,要與我相伴一生,就要多為我著想,你家中父母,長輩,大多都是夫婦二人,長相廝守,也過得快活,我家中同樣如此,我並不願以後與人共侍一夫,這一點,沒得商量。”

感受著手中柔軟,看著她的眼睛,王凝之輕輕點了點頭,“我明白的。”

一個女子,便是高傲如她,在這樣的時代裡,恐怕也難以事事如意,人越是聰明,就越是想得多,何況如此言語,不能說大逆不道,也實屬偏執且逾矩了,尤其是在兩人還未成親之前,大概她也是鼓足了勇氣,才能與自己開口的吧。

這世上女子,多是隨遇而安,便有幾個特殊,也不過是王蘭這種還未考慮到,且並無謝道韞這般心思者,或是祝英臺那種瘋丫頭。

她也是個很矛盾的人吧,自幼便頂著光環,受著家族照拂,長輩寵愛,詩書禮儀,恐怕已經刻入骨子裡,要她去違逆,自是不願,卻又因為自己擁有的這一切,而有著遠超正常女子的自信與驕傲,自由與束縛,恐怕是她最大的難題。

看著她的眼睛,王凝之莫名有些心疼,也許和自己相比,她更像是一個與這世界格格不入的人吧。

人生不過幾十年,能有如此佳人相伴,本就該感恩上天垂憐,自己又哪兒會有多的心思呢,她還是多慮了。

茫茫人海,大千世界,難得有緣人,傾心以對,那就抱團取暖吧。

然而,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去得很快,感動的心思,也消失得很快。

就因為謝道韞的一句話。

鬆開了王凝之的手,謝道韞緩緩站了起來,走到門口,陽光灑落在她身上,聖潔而晶瑩。

看了看四周,寂靜無聲,她回過頭來,突然一笑:

“這天下女子,誰配與我共侍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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