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只剩下兩張椅子。

怎麼都不表示一下,這是滿意呢,還是滿意呢?

陳子俊帶著煩惱離開了。

課堂裡頭已經炸了鍋。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商量著該怎麼辦,本來梁山伯是很受歡迎的,畢竟學識擺在那裡,可是眼下他正在煩惱,怎麼把自己的治水方略呈上去,至於出兵這種事情——“我不清楚啊,這可如何妄議?萬一影響到朝廷大局可如何是好?我不能為了自己的成績,就做出不理智的判斷來,必須要調查研究,然後……”

懂事的人都離他很遠了,只有祝英臺還在努力勸說:“梁兄,沒你想得那麼嚴重,不過是書院裡自己品評罷了……”

王藍田腦袋垂在課桌上,‘咚咚咚’地敲打著,可惜沒幾下,就覺得額頭很疼,迅速放棄了,愁眉苦臉,這種事情,不是拿錢能辦到的啊。

本來就是在比拼,書院裡這些學子們,肯定不會真心幫自己的,要是請他們來做文章,說不定還要故意在裡頭給自己使絆子,尤其是,使了絆子自己也看不出來啊!

懶得管這些閒事,王凝之收拾了東西,瞧了一眼天邊的烏雲,看來今天不用受熱,能好好睡個午覺了。

陰雨綿綿的天氣,還有什麼比睡一覺更舒服呢?

很快,王凝之就明白自己錯了,錯的很離譜。

天上已經黑雲壓城了,時不時響起幾聲悶悶的雷,然而雨水卻遲遲不下,就彷彿把整個世界的悶熱都壓在了雲層下。

比平日裡更熱,而且更吵。

吵的不是院子裡的蟬鳴,而是隔壁。

王凝之忍耐了許久,終於忍不住爬上牆頭:“我說,你們就不能換個地方討論?”

“凝之兄!快來,與我們共商一番,究竟該如何把治水方略,融入北伐之事?”梁山伯一邊用扇子給自己降溫,一邊興致勃勃。

荀巨伯和祝英臺坐在小桌子的側面,祝英臺倒是還好,荀巨伯已經是一副狗看星星的樣子了。

本來覺得自己不太懂,那過來聽一下書院裡兩位佼佼者的言論,說不定能摸到個一瓜半棗的,然而從自己過來,就莫名其妙地加入了梁山伯的計劃之中。

“這麼簡單的事情,你用得著吵我睡覺嗎?”王凝之咬著牙,相當不爽。

“這麼簡單?凝之兄,有何良策?”梁山伯一下就站了起來,激動萬分,就連剩下那兩也是一臉期待,不為別的,趕緊把這件事情按下去,大家都輕鬆。

“你就寫個文章題目,論北伐。然後把你的治水方略塞進去。”

“這,”梁山伯並不像王藍田那麼好糊弄,皺了皺眉,“這樣我會被夫子們認為不認真對待吧?”

“那有什麼關係,你反正達到目的了,按照陳夫子的習慣,一定會把你的文章拿在課堂上朗誦,到時候你的文章一定會傳入王大人耳朵裡。”

“這,這……”

“山伯!不要聽他胡說!他就是在故意整你!”

見到梁山伯居然真的在考慮得失,祝英臺急了,惡狠狠地剜了王凝之一眼,開口相勸,“如果你在王大人眼裡失了禮,那未來如何做官?到時候如何能治水?難道你真要把希望放在那些不相干的人身上?”

梁山伯長嘆一聲,“我也知道如此過於激進,卻不忍讓百姓受苦。”

王凝之點了點頭,被他的偉大打動了,“既然如此,梁山伯,你就把治水方略偷偷潛入王大人房裡好了,逼著他按照你的法子來做,肯定更有效,我這兒有刀,好幾種,你喜歡哪種?輕便的還是……”

“你能閉嘴嘛!”祝英臺炸了毛,“就不能幫我們出個主意?”

“好,”王凝之眼珠子轉了轉,“你去蹲在王大人屋外,時刻跟蹤,然後找個機會,比如他在茅房的時候,湊過去,搭訕,幾句話的功夫,之後找個藉口,說你急著要走,又很不小心地從袖裡把治水方略落在外頭,等他看見了,自然會撿起來,要還你,這就看見了。”

“這就能看見?他不開啟呢?”祝英臺仰著頭髮問。

“好奇心,好奇心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你只需要好好包裝一下,讓那封方略,看上去相當特殊,比如給它用上好的絲絹包起來,或者……”

等到梁山伯終於明白了這個計劃,還想追問細節的時候,王凝之的腦袋已經從牆頭下去了,“你現在馬上滾蛋,再吵我睡覺,我就讓王蘭去告狀,說你打算是個惡賊,對王大人圖謀不軌,打算行刺,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梁山伯的嘴,閉得簡直不能更緊了。

牆後頭,小路邊,王卓然仔細地看著王蘭。

“王大人,我絕對不會傳這種話的。”王蘭一臉無辜。

王遷之輕咳兩聲,“出這個餿主意的,就是跟你提過的,逸少家的二公子,王凝之。”

“呵呵,王凝之,過春的時候,我去山陰與王逸少,謝安石,孫綽他們喝酒,在會稽山見過他的孩子們,玄之可是個素雅文潔之士,渙之,肅之倒是活潑些,不過讓我印象深刻的,還是獻之,當時還很奇怪,為什麼一家兄弟皆平和克己,卻獨有獻之靈動不同,看來是與凝之相若了。”

王卓然笑著搖搖頭,對此不以為意,“早些下山吧,雨就要落了,遲了可聽不上你吹噓了一整天的故事。”

不過在要走的時候,卻突然來了一句:“這個梁山伯,要是真有膽子來給我送治水方略,倒是不妨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