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什麼臉熟?只要孩子才學好,人出眾,別人自然刮目相看,有什麼需要混的?

就像王凝之這首詞一出來,自己這輩子怕是都忘不了這個臭小子。

“好,謝謝山長,”謝道韞輕輕拍手,一副小兒女的喜悅。

只有王凝之在心裡鄙夷,就她還能有這麼天真爛漫的時刻?怕是不知道心裡又憋著什麼壞呢?

“凝之兄,我想和你對個對子。”謝道韞轉過頭來,在大人們讚許的眼光中,開口了。

王凝之剛想假裝自己喝醉了,可惜身子還沒晃倒,就聽到王遷之的話。

“好,你父親可是沒少說自己有個好姑娘,上次我見到謝安,也說有個侄女從小聰慧過人,正好讓我看看。”

王凝之很無語,非常無語,謝道韞還真是剋星,從她開口,自己就沒說出一句話,然而就被迫成為她的試煉石了。

謝道韞抬眼望了望外頭的天空,已經入夜,明亮的月光自天上灑下來,就像給周圍的一切都蒙上了輕塵,嘴角流出一個調皮的微笑。

“皎皎月光,夜夜清涼,幸與高朋滿座,聞聽塞外之音,滄海在人心。”

和謝奕對視一眼,看到他挑著眉毛,一副怎麼樣的神情,王遷之瞪了他一眼,不過心裡也對謝道韞高看一眼了。

雖然年紀尚輕,還只是個小姑娘,卻能在短短几句話裡,把今夜的情況都含括進來,確實不錯。

“黃黃美酒,嫋嫋妙音,未曾盡興暢飲,突遭難遇之敵,故友卻無情。”

王凝之的回答讓所有人都呆了一下,謝奕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還一下一下的,都有點喘不上起來,指著王凝之,怪道:“你這小子,還真是不客氣,居然敢編排我們這些長輩。”

王遷之也笑了起來,說道:“好好好,不考較你就是了,給你個機會暢飲,不過這次,你來出個題,給謝道韞回答。”

至於謝道韞,雖然保持微笑,可是桌面下的手,已經握緊拳頭,手指有些發白。

現在她可以明確,這個王凝之,確實是很不給自己面子,上次在王家參加婚禮,她就覺得奇怪,但當時畢竟是自己兄弟得罪人在前,可是這一次,就很確定了。

“輕風輕雨輕開口,妄言妄語妄抬頭。”

王凝之擠擠眉毛,挑釁地看著謝道韞,讓她知難而退,希望以後兩人能少有交集,不過想到接下來謝道韞還要在萬松書院呆上一段日子,就悲從中來,又加上一句:

“何必惹心憂,不如去休。”

謝道韞的表現卻讓王凝之有些驚訝,她嘴角帶笑,和王凝之對視著,絲毫不讓。

“看山看水看親友,言情言景言缺酒,恰似見故友,也曾停留。”

“好,果然文采斐然!有此二人,王,謝之盛,可見一斑!”

王遷之這次總是笑得暢快,為人師表一輩子,能見到年輕人如此,真是老懷暢快。

“凝之,想要暢飲,便暢飲!來,無奕,共舉杯!”

上邊幾個人笑得開心,似乎都看見了兩家的未來,而王凝之苦笑著喝下一杯。

至於對面的謝道韞,輕輕抿了一小口酒,心裡暗自爽快,終於有個機會扳回一城。

想要我走?不如去休?

我偏不!

好容易,賓主盡歡,月上中天,王凝之終於被放走,而謝家姐弟,也被王蘭帶去了客房。

已經喝多的兩個老頭還在那裡試圖拼酒,至於王遷之夫人能不能勸說成功,已經不關王凝之的事情了。

踩著月光下山,酒醉微醺,聞著芳草的清香,入眼皆是星辰。

月光與星光交相輝映,山下幾間屋子裡還亮著點點微光,手裡提著一小壺酒,王凝之第一次感受到父親縱情山水的快意。

微風入喉,忍不住長嘯一聲,衝著夜空喊了一聲:

昨夜星辰昨夜風,昨夜盡在我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