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生手中多出一個小紅壺,“我啊,我很忙的,喏,這麼多茶葉等著我效勞呢。”

說罷李安生悠哉哉地走到鍋邊,灌了一壺水,大抵是覺得張姑娘的憤怒已經快把水燒乾了,怕浪費柴火,青衣少年笑嘻嘻地補充了一句,“對了,這是軍令。”

剛來到邊關就切起來菜的紅衣姑娘滿肚子是氣,“憑什麼?”

李安生抿了一口茶,神氣大爽,“嗯,不錯不錯,快點切,切完都下鍋裡,再把那兩籠屜饅頭蒸熟,二十二人的飯量。”

紅衣女子將砧板剁的錚錚作響,“我出力了,憑什麼沒我的份?”

李安生肅然起訝,“可以啊,連人頭都摸得門清了,這不是按您的吩咐不吃我做的飯嗎。”

紅衣女子深吸一口氣,面露微笑,“拜託,現在是我在做飯,啊……”

李安生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握住女子手指,“別動。”

李安生將張姓姑娘手指包紮好後鬆了一口氣,下意識看了眼案板,愣了愣,輕輕作了一揖,“抱歉張姑娘,我不知道你不會做飯,你去歇著吧。”

紅衣姑娘神情有些晦暗起來,“哦。”

此時城角多出一道瘦竹竿黑影,偷偷盯著兩人,青衣少年還沒有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

“我其實很笨的。”

看著眼前的青衣少年忙東忙西,紅衣女子鼻子尖忽地一酸。

“我被人騙過很多次,沒有讓人眼紅的運氣,父母也不疼我,沒有人教我做飯,從小到大,從來都不許我出遠門,只許我跟著姐姐。”

李安生終於將剩下的菜都切好了,“看會了沒?”

紅衣姑娘呆了呆,“啊?”

李安生看了看女子的手指,笑到,“別以為破了點皮就可以偷懶了啊,走,跟我打水去。”

張姑娘望著去拿水桶的青衣少年,彷彿怔住了,心底多出一股異樣的感覺,往常自己是沒有這麼多話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李安生提著木桶,吹了聲口哨,“那個張某某,還不快點,空桶也想摸魚啊?”

紅衣女子跺了跺腳跟了上去,“你才摸魚呢。”

紅衣女子來到南州長城後,兩個人做探馬隊的飯,李安生輕鬆了很多,不過李安生覺得張姑娘這人哪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笨鴨子嘴硬。

比如張姑娘對他的廚藝明明有了新的認可,卻總還是一臉嫌棄逢人就說,“湊合著吃吧,還能餓著咋滴。”

還令李安生頭大的是從張姑娘來那天起,自己莫名多了眾多難聽至極的綽號,“採花大盜”,“好色食官”,傳播極其迅速,就連那日河邊遇到的老大娘都知道了,劉童一見了他也開始溜得遠遠的了。

直到一天,李安生給肉墩什長送臘八粥的時候,在帳外聽到了一些對話,“什長,就你這麼身材就算了吧,娶什麼媳婦,一個人過不香嗎,你以為你是小李跑堂的啊,能把人家剛來的女娃給忽悠哭。”

李安生當場就弄清了來龍去脈,一把推開帳門,看也不看,衝上去就想給肉墩什長對面的瘦高身影一腳,卻是被其反手一把摁住,青衣少年破口大罵,“你他孃的,咬人的瘦竹竿,小爺每天辛辛苦苦給你做飯,你居然傳播謠言,汙衊小爺的名聲,你放開老子!”

瘦竹竿的聲音李安生閉著眼都能聽出來。

果不其然,肉墩什長對面站著的正是瘦竹竿,“嘿嘿,那啥,什長,這頓飯我待會巡邏回來再吃,再吃。”

瘦竹竿留下一句話嗖的一聲就溜出了營帳,只留下了訕訕笑著的肉墩什長,李安生將飯菜咣噹一聲摔在桌上,“這事是你御下無方,沒有一兩銀子不算完,小爺非告到文太尉那裡去!”

帳門外鑽出來一個腦袋,“欠著,先欠著,等過年發了餉就給你,不過小李跑堂的啊,您真不夠大方,昨個我去曹州邊關,人家那地方,一個畫畫的窮書生都傾盡囊物犒慰邊軍,我都能撈個包子,瞅瞅你,還訛軍兵的銀子,嘖。”

看著嬉皮笑臉的那張臉,李安生沒有猶豫半點就脫下鞋扔了過去,“嘖你孃的,狗瘦猴,老子這就慰問你,你給小爺站住!”

日子大概過了有兩旬,眼瞅著快要過年,縱使大軍逼境,城裡住著許多百姓,還是漸漸熱鬧了起來,各家各戶都貼上了紅得喜慶的春聯,街角街尾多出了一串串冰糖葫蘆般的大紅燈籠。

掐算著探馬們馬上明天年底就能發響,加上已經問好了肉墩什長,吃年夜飯的時候探馬隊大家都能來,李安生覺得總算有點年味了,心情大好,當即指揮張姑娘買上一些吃食送到白爺爺祖孫倆家中,認認真真幫張姑娘看著貼好,幫著白爺爺包好了餃子,最後邀請祖孫倆明日一塊來城頭過年。

聽到探馬隊的大家不僅都會在,還準備了很多很多好吃的,小劉童樂得合不攏嘴,不但不躲著李安生了,而且還親自將其送了到南州長城下,看到肉墩什長領著瘦竹竿一堆人在包各種餡的餃子,已經堆滿的年貨,小劉童盛情難卻地塞滿了兩大兜瓜子花生後,才依依不捨地“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一步一回頭地踏上了回家的路,臨走還不忘囑咐道,“安生哥哥,明天雞不叫我就來給你們幫忙燒火哈,恩恩姐你看著點他,可別讓他睡懶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