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鱟,聽聽他要說什麼。”

孫霄罡還是開口了。

青衣少年抖抖索索著從地上站起來,笑著摸了摸老狗的頭,“對不起,再等我一會兒,沒事的。”

老狗似乎根本聽不懂少年郎的話,不顧滿身的鮮血,掙扎著要爬起來。

少年郎索性低下身很吃力地把老狗抱了起來,這才面向臺下一眾,笑道,“我曾在《古叟集》上看到過一篇記載,講的是那寒宋的一位老者,家裡除了他還剩一個兒子,後者遠在沙場與白骨為伴,老人無人相伴,平常便喜歡和村裡的孩子在一起玩,日復一日,老人倒也有些歡樂,然而直到有一天村裡的孩子們見到老人忽然開始躲得遠遠的,在老人的兩塊灶糖下,才有一名孩子說出了原因:‘俺娘不讓俺們和你玩,你兒子是賣國賊。’老人沉默著回了家,洗乾淨身軀,剃了雪白鬍須,把新婚之時的大紅喜袍翻了出來。”

李安生說到這裡,臺下一干人已經叫囂了起來,少年咧開嘴一笑,“第二天,村子裡有人發現,村口的那棵大樹下,吊死了一個一襲大喜紅袍的老人。”

原本近乎沸騰的鬥獸臺安靜了一些,該罵的仍然在罵,罵兒子賣國老人活該的,罵青衣少年廢話真多的。

只見少年郎又笑著開口道,“後來我又有幸聽說了一件事,說的是某朝有戶人家,老人與膝下獨兒為伴,兒子年紀輕輕就為國浴血奮戰,然卻因為在一場戰爭中各種因緣巧合下,觸碰到一位朝中權貴的利益,當場就被剁掉了腦袋,身上的盔甲沾著的敵人的血還沒幹。”

“而後老人的兒子不知為何就落了一個賣國求榮的骯髒罵名,而後便有一位身穿喜袍的老人不知為何吊死在了村前樹下。”

李安生放下了懷中的老狗,目光清澈,笑道,“你猜我說完沒有?”

少年突然又一下子趴在了老狗身上。

一把亮澄澄的鍘刀隨而落下。

“肖鱟。”

千靈居二當家眉頭凝聚出一團愁雲,隨即又疏散開來,一雙眼睛死死盯住青衣少年。

只見肖鱟手起刀落,少年背上有鮮血汩汩地冒了出來。

漢子有些發愣,鍘刀還陷在青衣少年肉裡,已經被染成了暗紅色,臺下原本叫囂著的賭眾變得沉默不語。

孫霄罡眼珠子一縮,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朋友,今天的事就這麼算了。”

臺下沉寂著的眾人頓時又沸騰了起來,“什麼?就這麼算了?”

“老子的錢怎麼辦?!”

孫霄罡擺了擺手,“諸位,請等一下,孫某人還沒說完。”

旋即又對趴在地上的青衣少年笑道, “朋友,你也看到了,眾憤難違,但我千靈居願意交你這個朋友,所以今天的輸錢千靈居幫你墊上,你只需要拿出兩千兩,給管事看傷就行了。”

少年郎背後溼了大片,大口喘著粗氣,“我,我沒有錢……”

孫霄罡剛要有所動作,前殿忽然傳來了亂糟糟的聲音,隨後一大群人湧了過來,都是馬戲城的老人稚童們。

為首少年一身白衣神光流彩,最博眼球,“就是他阻礙我們教導生靈,心懷叵測,大家扔他!”

隨著白衣少年的話音落下,鋪天蓋地的蘿蔔青菜葉子砸向鬥獸臺上,連孫霄罡等千靈居眾人都因為呆了一下,所以慢了半步,立馬便被半拉黃瓜爆了頭,眨眼間整個鬥獸臺便成了塊爛菜地。

白衣少年瞧著臺上落湯雞似的青衣同齡人,神采飛揚,語氣嚴峻,“我勸你從哪來的趕緊滾哪去,我們馬戲城可是佛家清地,容不得你在這撒野。”

孫霄罡打量了一眼白衣少年,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剛從鬥獸臺上跳下來的肖鱟猛地一拍前者身子,呲開嘴笑道,“二哥,白菜葉。”

青衣少年稍微一用力,背會鍘刀陷得更深了,李安生臉有些扭曲,望向臺下,“佛家清地?教導生靈?”

白衣少年一甩袖子,“廢話,大街上的寺廟你沒看見嗎?”

李安生。扒開臉上的一片菜葉,神情落寞,“哦,那你是誰?”

白衣少年眯起雙眼,“我乃佛門清修弟子,有何不妥嗎?”

青衣少年搖搖頭,“我不知道你們這麼教導生靈對不對,我只是覺得它們一定會很疼,很可憐,能不能放了它們?”

千靈居二掌櫃的噓聲道,“小兄弟,你誤會了,我們又沒有抓它們,反而在幫它們,又哪裡來的放不放呢?”

李安生默默地把地上的爛黃瓜歸攏起來,而後望向白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