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記寬掖了掖鬢角的髮絲,笑道,“睡了這麼大會也不困了,乾脆就來找你了。”

李安生將木劍收入劍囊,摟過了粗衣少年的肩膀,笑嘻嘻道,“我沒事,走吧,回客棧睡覺去。”

張記寬放心道,“那就好,你可不知道,師兄快擔心死你了。”

李安生重重拍了拍張記寬的雙肩,不耐煩道,“知道了知道了,囉囉嗦嗦,娘們似的,快走吧。”

張記寬點點頭,多走出了一步,李安生的金黃木劍穿胸而過,粗衣少年睜大了雙眼,低頭盯著木劍,又抬起頭,神色陰狠,道,“師弟,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李安生並未回答,催動還插在張記寬胸膛深處的木劍,猛地向上一提,嘶,粗衣少年被整個開膛破肚,不甘地倒了下去,“你……你什麼意思?”

李安生又是十幾劍砍去,劍劍及骨,把張記寬砍了個血肉模糊,吐了口唾沫,道,“你不是我師兄,我不殺你殺誰,我師兄自小體格就弱,根本禁不起我那麼一拍,而且我來不夜觀他根本就不知道,令我好奇的是你的身份。”

地上的屍體就那麼杵在那兒,李安生從屍體身上跨了過去,沒有回頭再看一眼道觀,少年郎堅信不疑。

不夜觀門前,圍觀的一群青稚道士有的搖頭喪氣,有的興高采烈,“看,本道長說啥來著,這少年沒那麼簡單,本道長明後兩天的功課就交給你們了哦。”

院中的黃袍老道對著死去的光頭道士輕輕吹了口氣,後者像遇到烈火的大堆秋季乾柴,噼裡啪啦燃燒起來,很快就燒了個一乾二淨,連骨渣都不剩。

回到酒庵後,張記寬果然還在床上做著春秋大夢,鼾聲如雷,李安生一路披星戴月般往回趕,此時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少年郎倒不是怕自己殺錯了人,而是擔心既然那人能變幻成張記寬的模樣,證明應該很早就跟蹤著兩人了,這也正是李安生著急忙慌往回趕的原因,粗衣少年手無寸鐵,那人若是想害張記寬,可就壞了。

幸在那個已經死在李安生手上的陌生殺手的目標不是張記寬。

李安生有些犯起愁來,自己不過是一個從偏僻地邪的深山老林裡來的二境修士,往年都很少與人為伍,皆是山中狼虎做伴,幾何時起冒出這麼多雨後竹筍般的死敵?

少年怎麼想也想不通,索性閉眼入眠,一夜無話。

翌日李安生是被炸鍋般的吵鬧聲亂醒的,兩個新來的客人為了爭一處院落互相噴吐唾沫,和潑婦罵街沒啥兩樣,叉腰橫眉,淨揀難聽的話罵,不然生怕吃了大虧。

吵得李安生是再也沒能睡著,紅著眼使勁關上院門,震天響,酒庵掌櫃也不說來管一管,李安生取出木劍,趁著東方還沒散去的那些珍稀紫氣練起劍來。

門外那兩人吵了有一個多時辰,然後消停了喝碗茶的功夫,大到不能再大的叫罵聲就又鋪天蓋地而來,最後兩人貌似都被店掌櫃趕了出去,其中吵架兩人中穿金戴銀的那位俏公子願意出一百兩銀子住那間僅餘的客庵,另外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也不好惹,一看就是某地大賈,還是有錢就怕花不出去那種,所以沒等俏公子把話說完就把價錢提到了兩百兩官家白銀,第一人年輕氣盛自然不會認慫,當場開口,“五百兩銀票,這酒庵你王少爺我住定了!”

中年富商在人世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行商做事一直遵循著一點,那就是什麼都能輸,但氣勢上決不能輸,因為商人覺得銀子沒了還可以再從天下百姓身上賺,那口精氣神要是輸了可就一輩子抬不起頭了,所以富商狠狠剜了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俏公子,“一千兩白銀,我王某人今天就是要住這間房子!”

俏公子登時大怒,手中摺扇都撕了個稀巴碎,“兩千兩!”

最後原價三十文錢一晚的酒庵客房被富商以四千兩白銀的低廉價格拿下,看著不知道是哪家豪閥的敗家公子垂頭喪氣地走出酒庵大門,商人喜得合不攏嘴,道,“跟我鬥,你還嫩了點!”

李安生覺得很新奇,酒庵掌櫃卻對此見怪不怪,打了個哈欠就把厚厚一摞銀票塞進了抽屜,看都沒看一眼,店東家這般動作,卻把剛剛參加過一場爭排面大比獲勝的富商看得嘴角一陣抽搐,心在滴血啊,要賣多少貨才能掙到這些銀子啊。

李安生對外面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只是當聒噪的雜音消失後,少年郎覺得不言而喻,神清氣爽。

東海邊有個國家叫遠方,遠方之人個個皆重承諾,不管是口頭協定,還是天地宗師為證的那種,遠方人視之如命,失諾,就好比要了他們的命。

你要試著從這個世界中得到這個世界給予不了你的東西。

人死後可以說是離開了這個世界,但認為死後就萬事皆空是不好的,有多少人曾想到過死後會去另一方天地,如若一死俱斷,那這個世界豈不是還沒很多人想的大,又怎麼可能裝得下萬千不同人?

因此李安生堅信,修成仙神後也絕不會只有仙神,定還會有其它,少年想去看看仙神外的世界會是什麼樣子,所以在這之前李安生一定要先修成仙神。

大道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