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丟下了兩句話。

“答案就在話裡面。”

“那有一位藥家聖醫,是師伯的總角之交,他興許能趕出你體內的寒毒,我們去找他。”

李安生欣喜若狂,“謝師伯。”

可是他很快就又犯起愁來,鳳眉不展,“南邊,那不是說我又要見不到師兄了,本來還打算過兩天也給他打造一把鐵劍防身的,這下連見面都不知道要等到哪年春秋了。”

白牛子的聲音透過院落傳了進來,夜色靜謐,“還過兩天,再過三年你們師兄弟兩人能夠促膝而談都難。”

李安生霎時一拍桌子,眼睛瞪得溜圓,道,“啥?”

院內燈火亮又滅,很快就響起了白牛子的呼嚕聲。

……

一大早鶴未換就起來了,在院子裡忙東忙西,起灶煮水,燒火蒸飯,但除了幾個笨雞蛋外,老人做的還是一桌子素,山芹田筍,竹茹野果,粗飯燉了整整一大盆。

暮逍遙把一對怪尺又束在了身後,大手大腳地抓起一塊炒得燦黃燦黃的雞蛋就塞進了嘴裡,嘟囔道,“嗯,這次火候拿捏的正好,香啊。”

鶴未換將最後一盤炒花生也端了上來,寬厚笑道,“快吃吧,涼了你就又該埋怨俺了。”

暮逍遙也不爭辯,理所應當地點點頭,狼吞虎嚥起來。

兩個老人昨天在院子裡折騰了一整天,鶴未換都沒能學會那套吐納法,原因在於老者的氣門經脈一個都沒開啟,堵得嚴嚴實實的,就像對著一堵牆在大口吹氣,肚子圓鼓鼓的都快憋炸開,石牆不動分毫。

換句簡單的話來說就是老人這輩子都不可能踏入仙道,只能當個碌碌無為的凡夫俗子,靜等生老病死,花落墳熒。

暮逍遙用盡了畢生所學所知,終不得已,只得含淚作罷,反倒是鶴未換憨笑著安慰他,說不要緊不要緊,不能練就不練了,這麼大一把年紀了,哭多難看。

於是揹著尺子的暮逍遙就笑了,笑得嗆到嗓子,滿臉通紅,對拍打著背的老夥計擺擺手,說著不礙事不礙事,這點小唾沫還不能把咱鬼谷派第三代傳人咋樣,眼眶中大把淚水悄無聲息滑落。

……

夢州揚墨畫院後草場,寬闊無垠的草地上坐著一個少年在那寫寫畫畫,身邊擺滿了兩小箱家貨雜什,正是在寒窗下苦讀作畫十多年的張記寬,少年已經坐在這等了半天了,等一個不可能的結果,如果失敗,張記寬想好了,就不考了,畫還是接著畫,邊畫邊謀生,養活自己,走過大好河山。

草場東邊來了一個黑著臉的漢子,和畫院院長長得一模一樣,漢子暴躁地對粗衣少年揮了揮手,“你被錄取了,去丁字號宿舍報道,明早什麼時候起床什麼時候來這上課,晨不可過午,下午傍晚時分再拿著畫板來學畫,其餘時間自由安排。”

粗衣少年愣在了那兒。

直到青壯漢子轉身離去時才想起來問道,“那個,前輩,咱們畫院招幫工嗎?”

“不招。想學好畫就別想兼顧其它,你的伙食費你師弟已經幫你交了兩年的,好好學畫吧。”

漢子冷冷地扔下一句話,頭都沒回。

粗衣少年愕然。

不是說自己考不上嗎。

還有師弟什麼時候幫自己交的錢?

畫院用來上課的地方是棟兩層青石木樓,並沒有像其他學院一樣冠個什麼大名,二樓中央有個梯子,從那能爬上青石樓屋脊,琉璃紅瓦,九隻形態迥異的飛簷走獸,仙人騎鳳首當其衝。

據說那位仙人是古時一位大神的外甥,在別洲被追殺至此,想借著舅舅的權勢往上爬,那位根骨正清的尊神只說了一句話,“你的位置已經最高了,不能再高。”

後世就把這位仙人放在了簷角最前面,寓意再往前一步就會掉下去,摔個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