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叨叨一句,這次不想跟著我的可以自己去謀出路,我許煙不怪你們,別說你們,這半生我自己也很累了。”

馬蹄落下的速度已經不再像雨點般那麼急,白髮將軍遙望遠方,幾隻燕鶯正在低低盤旋,視野盡頭是春山,平蕪更在春山外。

許煙右手側一位身穿黑虎鱗甲的年輕軍將朗聲道,“哈哈,將軍何來此言,自打被你從滿天河救起的那一天起,薛寧兒整個人就是你的了,飯菜去哪,我薛寧兒自然得跟著。”

“寧兒說的是這個理哎,不跟著飯票我們吃什麼?”

薛寧兒身邊坐在火紅戰馬上的一位英爽女子灑脫笑言,話語間英姿勃發,雙眸明亮生神。

許煙臉上浮出一抹笑容,道,“你們決定了就好,其實本將軍還是想讓你們脫掉這身官衣,去尋一塊乾淨的地,老婆孩子熱炕頭。”

還有一位紅鼻子老頭,長著個酒槽鼻,頭髮亂亂的,倒躺在一頭高大無比的烏泥馬上喝著酒,馬兒走一步竟也跟著老頭晃上幾下,醉人糊塗馬,老頭使勁摸了一把馬屁股,烏馬受到怪手的刺激,一股腦兒撂蹄子躥到了最前面,老頭賤笑道,“可別嘟囔那麼多沒用的了,老頭的酒喝完啦,快找個酒家給老頭打滿啊。”

不待許煙回答,原本驅馬行駛在紅鼻子老頭後邊的粗眉中年人捏住鼻子扇了扇,一臉厭惡道,“駝瘸子你能不能要點臉,就你那泥鰍肚子上掛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個酒葫蘆,有能耐花自己的銀子去買啊。”

流鼻子老頭瞪眼道,“你懂個屁馬叫花,老頭跟你說話都得勤提防著,不然髒了老頭的舌頭就賠大了。”

紅鼻子老頭說完,一拍馬屁股,那匹名為泥鰍的烏泥馬甩了甩尾巴,隨後在原地臥了下去,惹得眾人好一陣哈哈大笑。

一行十二人,徑直南下。

……

李安生從白牛子那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東西,例如在這座天下東勝神洲名義上雖是實力最強打大的那個龍頭,實際上卻是排在天干地支的末尾,勉強才算同類。

四洲中當屬北俱蘆洲劍修武道最強,西賀牛州佛法最盛,南瞻部洲儒教百家共行,而北西南三洲任意一洲拿出來跟東勝神洲掰手腕,就像水鳥飛過河溪一樣簡單,甚至連吃頓飯的功夫用不了就能把東勝神洲掰趴下。

東勝神洲也不是沒有出類拔萃的人物,像李長歌,宋北風,南澤書院幻閣樓三怪,半聖孫蟬,竹葉劍聖雪萊,金月宗宗主等都是同代的佼楚,然而在涵蓋這座天下大多半已出世年輕一代高手的龍影榜中大夏卻只有李長歌和宋北風、孫蟬、無名道人和落第書生五人上榜,其中南澤王李長歌還是因為功勳冠世、特有且唯一的一個非修士也非武夫的上榜者,排名第十五。

然除去大湫的幾位隱世者,濟北道祖小徒弟南子的大弟子佛狸,寒宋宋氏家主宋神,宋神的長子宋粗人,西燭國的一家古族,其他幾大洲則囊括了龍影榜上除去這些人外的其他八十多個名額。

可見一斑。

而與大夏唐皇籤立山約的道士洛陽則佔據了龍影榜上第九十九名的位置,雖然排名幾近末尾,卻沒有任何人敢小覷這位道祖首徒下二弟子的關門弟子,因為他的存在決定了龍影榜上最小年齡。

整座天下按理來說道家最興,然而劍修武家卻偏偏喜歡爭強好勝,隱約中兩家氣勢比執掌者還要更盛一籌,又屬劍修最厲,佛家和儒家就相對式微了一些,然儒家又比佛家香火門多了幾分。

比如西賀牛州第一大宗是百葉宗,南瞻部洲則以墨家的機關城為最,北俱蘆洲劍修千萬,個個凌厲無二,實打實的尖頂尖。

東勝神洲白牛子沒有說,然卻是提到了一位塗山娘娘。

除此之外這座天下還有很多名揚海外的妖修魔修,雖然人人得而誅之,但也確實有些斤兩。

四十九大福地,十二座小洞天,道家納入囊中十處,儒家七處,佛家四處,其餘二十八座洞天福地被諸子百家分而得之,仍有十二座不知去向。

白牛子講了很多很多,從日出靄靄到雞犬相息,青衣少年聽著聽著就犯起瞌睡來,老頭拿起拂塵一巴掌扇醒,“把手伸過來。”

桃木門外月光如扉,白牛子平放拂塵搭在李安生右手腕上,如一泓秋潭,古井幽幽,很快拂子前端那少年不知名的火紅尾羽竟然跳動了起來,先是搭在少年手腕上的一兩根,後是整方拂塵上所有的火紅拂羽,星起跳躍間如急湍而下的飛花碎玉,像沙場上交戰的紅白大軍,不時地前衝後退,左左右右,偶爾間還會如貓的寒毛一般乍然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