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休頓了頓又問道:“姑娘,這‘烏雞嘲鳳’的花名兒,不知是你面壁虛構的,還是從旁人那聽來的?”

那淡黃衣衫姑娘見黃休三番兩次為自己說話,一時靦腆的道:“我……我自是聽旁人說的,自個兒又怎麼能替這花兒取名字?”

她頓了頓又道:“另外,旁邊那叢紅裡裹著白的花,也不是這妹妹所說的‘櫻桃白玉丹心’,真正的‘櫻桃白玉丹心’裡面的白色花瓣潔白無瑕,而這朵花兒裡面卻是有些斑駁,它的名字應該喚作‘琥珀蠅’,像是一隻蠅子被白色的琥珀所包裹。不過這‘琥珀蠅’卻要比那‘櫻桃白玉丹心’更難得,也更名貴一些……”

還未及言語落地,便是被燕子打斷話茬,只聽燕子道:“哼,什麼‘琥珀蠅’?我……我可從未聽過這個品種,你竟然還說它比咱這兒的‘櫻桃白玉丹心’還名貴,你當咱們這兒的人都不識貨麼?”

黃休見燕子氣惱又無理取鬧,心裡雖為那淡黃衣衫姑娘忿忿不平,卻也只能好言相勸,道:“燕子,你還是先彆氣惱的好,這姑娘既說它是‘琥珀蠅’,想那琥珀千百年來聚日月之光華才凝練而成,很是難得,這名字給它按上,豈不是相得益彰,妙不可言?”

黃休說話間更是和周圍遊人攤手,道:“喂,大夥兒你們瞧,喚它作‘琥珀蠅’,難道還辱沒了這花兒?”

只見旁觀的眾人聽了黃休的一番解釋,三三兩兩的在低頭耳語,時不時的不住點頭稱是,有的甚至竊竊私語道:“嘿,那花心處,果然有些斑駁雜色,之……之前怎地從沒留意過?不……不過這點斑駁不更使得這花兒去了些高傲,也更平易近人了麼?”

黃休聞此,不覺大笑著道:“這位兄臺有見識,‘白玉無瑕’又豈是極品了?想那一千多年前的和氏璧,不正是有些許瑕疵而與眾不同,也更為名貴,竟引得諸侯王你搶我奪的?這……這花兒,我瞧也是如此。”

燕子見眾人均沒站在她這邊替她說話,而這裡唯一一個與自個兒相識的黃休卻也在和自己唱反調,她本就心直口快,此時受了些委屈,不免無所顧忌的道:“哼,我瞧你這黃家小哥,還……還有你們這些人,看她長得好看,竟都給她迷的掉了魂兒了是不是?她說那‘琥珀蠅’好聽又名貴,你們也都沒了主見了是不是?我……我瞧這名字卻也稀鬆平常,沒什麼了不起。”

那淡黃衣衫姑娘聽燕子說自己靠著姿色,迷惑了旁人,臉上大顯得窘狀,只見其薄怒道:“你……你這姑娘,怎地這麼不自重?”

說著只見她左手腕上的那隻玉環,“噌噌噌”的旋轉不停,直教黃休看得不明所以,匪夷所思。

黃休被燕子一說,自己被這姑娘所迷的掉了魂兒,卻也尷尬不已,但見他氣極的道:“燕子,你……我……我哪被迷……迷得什麼了?我瞧世間的花兒草兒什麼,不見得哪個地方的一定最佳,哪個地方的人也最懂。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還有一山高,莫不可為了那虛名而將旁人都瞧的小了。”

眾人聽黃休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莫要自視高傲,把旁人都瞧的低了,均不住的點頭稱是,也有人道:“是啊,我瞧這公子所言不錯。嘿,姑娘,你喚作‘燕子’罷?燕子姑娘,咱這裡的月季花確是有些名頭,卻也不能妄自尊大了,否則又如何借鑑旁的品種,推陳出新?”

突然眾人中又有人驚喜的道:“呦,老李頭兒,你……你老爺子怎地也出來瞧熱鬧了?”

黃休尋這聲音瞧去,只見一個身著絲綢大褂,大腹便便的商賈模樣的人,向著一個耄耋老叟請安寒暄,看他神態頗為恭敬。

在這圍觀的一些本地人一聽見老李頭兒,神態上更是正襟而立,與適才的隨隨便便自是有些不同了。

黃休再看那喚作‘老李頭兒’的老叟,只見其身形消瘦,面頰深陷,稀稀落落的花白鬍子竟有半尺多長。

他佝僂著身子,身子彎的像是再也直不起來一樣,身上穿著一件農家粗布破舊衣衫,衫子上被洗的呈現出灰白色,上面更是補丁上打著補丁,看來竟不知穿了多少年,或許這身衣衫已穿了一輩子也未可知。

外地遊人見這富商打扮的人竟對一個乾癟老頭兒敬畏有加,心裡便覺納悶兒,更是有人不住的嘀咕:“這個乾巴巴的老頭兒何許人?瞧他這窮酸相,倒像是個討飯的,不知……不知這的人為何都對他恭敬有加,倒教人看不明白了。”

當地遊人聽見有人對老李頭兒出言不敬,更是從人群裡傳出話來:“嘿,這老李頭兒可不得了,瞧這如花海般的花圃,一簇一簇,一叢一叢,無不出自這老李頭兒之手,他這一輩子都沒下過這仙子嶺,幾十年來都在拾掇這兒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