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探索的終點(上)(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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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叩挽留來客說,請公子在此逗留幾日,再走不遲。
邪苴隆說,多謝摩叩大人,在下有事在身,這就告辭。
摩叩說,那麼,請公子用過晚餐再走不遲。本人也好敬公子一角酒,以表平生仰慕之情。請公子賞光。
邪苴隆說,實不相瞞,在下家仇國恨未報,實在無意宴飲。多謝摩叩大人。
邪苴隆離開克魯旺,一路急行,來到南方宰魯旺,宰拜赫魯旺。他想,兩處撲空,到南方碰碰運氣罷。
邪苴隆來得正是時候,宰魯旺都城中,祭祀廣場上,有三個布摩正在祭祖宗。銅鼓沉雄,旗幟飄揚。前來觀看的民眾,把廣場擠得水洩不通。
邪苴隆請侍衛通報。
祭祀廣場中,三個布摩帶領一群摩史,手持經書,正按祭祀禮儀頌唸經文。
燈燭輝煌,鐘鼓齊鳴。
一個布摩面色沉靜,唸唸有詞:上古天的產生,先織高天。大地的出現,先設織地機。高處分天地,是可以知道的。去好的環境,賢能前人得,生於樸莫婁,育於費達歹,上層定規矩,下面定製度。祭祀祖靈,用花雞作祭,用黑牛白馬,先要用三牲。滿天星明亮,星亮示人旺……篤米的子孫,等到後來,魂魄升好處,先越過天門,移到三聖處,坐在高處,天空佈滿珠寶,持珠上星去。開闢祭場,時間已到,臥婁洪索,先建大祭場。設計好祭場,有石木形象,山上霧繚繞……我是你的甥,牽來馱魂馬,拴在長圈裡。趕著大牛來,養在祭場裡,孝敬行祭禮,來人這樣做,是這樣說的……
另一個布摩面無表情,高聲念道:古時候祭天,古時候祭地,古時候祭祖。祭祖要殺豬,打牛又殺羊,好酒作祭奠。祭祖如何祭,我說你聽好。插上青樹枝,把神請入臺,座位安六個,六個在六邊,四方四座位,中間有一座,一個師座位,安六個座位,全都請入座。用青草兩樣,要設供糧臺,要松柏樹枝,點上油亮燈……
第三個布摩滿臉虔誠,用沙啞的嗓音念道:瑪抽妥待地,實氏皇太子,實乃不會死,實乃不會病。它什麼根源,你說呀朋友,歌師朋友們,不知真不真。瑪抽妥待地,你不說我說。實氏去狩獵,路遇大猴子,獵狗不知道,追逐大猴子,實氏人不知,開弓射猴子,實弭妥迭地,不該滅的滅……實勺祭鼻祖,祭場盈滿兵,布兵史源長,歷史從此始。國度分三級,吊銅鼓擊鳴,小部落模仿,國九級統一,高尊策舉祖,這天清早起……
邪苴隆環顧四周,但見眾人聽得津津有味如夢似幻如醉如痴如登仙界。
邪苴隆出於禮貌考慮,不好意思請侍衛提醒三個布摩,客人已到。他就以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站在祭場中,用心聽布摩念頌經文。他覺得,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特別是對於像他這樣的祖摩之子來說,人生大事就只有兩件,一是戰爭,二是祭祀。除此之外,全部都是小事一樁。看著眼前場面宏大祭品豐盛人流如潮的祭祀,他想起自己之前在臥甸舉行的祭祀。因為條件所限,那個祭祀無疑是寒酸的,但是,他對天地神祗對列祖列宗的虔誠之情,鋪遮索布摩深情念頌的益那招魂辭如詩句一般優美凝練的語言,絕對不亞於眼前這三個布摩例行公事般的念頌。
侍衛終於提醒一個布摩。
那個布摩如夢初醒回過神來,放下手中的經書,迎了過來,開門見山地說,遠方的貴客,把馬趕進廄,請到迎賓堂,接受貴客的禮節,享受貴客的禮遇。
邪苴隆直奔主題地說,尊敬的布摩,我不是來訪的貴客,我只是投宿的過客,不能接受貴客的禮節,不能享受貴客的禮遇。我是孤獨的芻鷹,我是孤獨的幼虎,我要收復我的失地,我想求教復仇的計謀。
布摩沉吟半晌,牙痛似的吸著氣,說,益那來的客人啊,我就直話直說,怎樣祭祀祖宗與天地神靈,我們還可以教你。可是,唉呀,你說的這個,這個這個,復仇的計謀,也就是說,怎樣打敗鄂靡的計策,這個這個,這個這個啊,我們就愛莫能助。
邪苴隆把內心的失望強壓下去,禮貌地與布摩作別。他一天也不想耽擱,直接向北方吉魯旺走去。
邪苴隆披星戴月馬不停蹄來到吉魯旺都城的時候,寬闊的祭祀廣場上,有三個資深的阻卡正在操練兵馬。
圍觀者如潮水湧動。
戰鼓聲聲,吶喊陣陣。
人馬雜沓,旗幟龍游。
邪苴隆請侍衛通報之後,站在廣場邊細看阻卡用兵佈陣。他的心中升起一種希望,倘若三個阻卡能夠不吝賜教,給他復仇大計,給他光復益那的良策,那麼,他將不虛此行。
邪苴隆沒有等待多久,就見一個阻卡放下魯餘,迎了過來。
邪苴隆上前兩步作禮,說,益那邪苴隆特來拜見阻卡。若有打擾,還請見諒。
阻卡兩手抱拳,豪爽地說,苴隆兄弟,我看你天庭飽滿,骨骼清奇,身量高大,想必是文武雙全的飽學之士。兄弟此番前來,是打算與我等切磋武藝、精研陣法罷。適才兄弟所見我等佈陣之法,不妥之處,還請兄弟斧正。不過,遠方的貴客,把馬趕進廄,請進迎賓堂,接受貴客的禮節,享受貴客的禮遇。
邪苴隆此時沒有多少心思研究什麼武藝與陣法,他需要的是復仇大計,是治國之術,於是,他直言道,我不是來訪的貴客,我只是投宿的過客,不能接受貴客的禮節,不能享受貴客的禮遇。我是孤獨的芻鷹,我是孤獨的幼虎,我要收復我的失地,我想求教復仇的計謀。
阻卡若有所思地說,苴隆兄弟,老哥我是一個粗人,一介武夫,如何領兵佈陣,如何出招如何防禦,我們還可以切磋一二,至於復仇的良策,我們就手長衣袖短,無法給兄弟提供有價值的東西。
邪苴隆頓時感到心中空空蕩蕩無所依靠。他向城外走去,邊走邊自言自語,說,空中的雄鷹,飛了下地來,沒把雞逮著,也銜匹雞毛,林中的猛虎,衝到平地來,沒把羊逮著,也叼簇羊毛。我問復仇計,走遍了四方,卻一無所獲。真是悲痛呀,無顏回臥甸。堂堂男兒漢,卻走投無路,如何見母親。
邪苴隆走在暮色蒼茫的山道上,心灰意冷,真想從萬仞絕壁上向下一跳,了此一生。他甚至真的走到絕壁邊,望著下面霧氣濛濛的萬丈深淵,絕望地狂叫,蒼天啊,策舉祖啊,我邪苴隆難道就這樣默默無聞了嗎,就這樣葬身荒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