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武將雖然同蕭文明的關係平平,但受文官的壓制太久了,哪怕是在慶功的宴席上也變成了配角,總算有蕭文明這麼個人可以替他們出口氣,那還不乘此良機,扯開了嗓子替他叫好?

溫伯明也聽了高興,並且他甚至要痛打落水狗的道理,便又說道:“蕭兄光一首詩,怎能服眾?不如你再來一首吧!”

蕭文明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了:“這……這就算了吧……”

“不必、不必。蕭兄什麼時候也客套起來了?今天群賢畢至,大家比賽詩文,有什麼好客氣的?對了,詩譜裡那一首《出塞》的就甚好,那幾句‘青海長雲暗雪山’……蕭兄不如吟誦出來也讓大家品評一下。”

都念了一句了,蕭文明也就只能把整首詩從頭到尾背誦一遍:“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這一首《從軍行》比之《涼州詞》絲毫不落下風,又幾乎重演了方才的一段情節,將御花園裡的文官啞口無言,而武將們這是高聲歡呼。

如果說做出一首詩來,或許還是僥倖的話,那一下子吟誦送出兩首曠世絕作水準的詩,那就絕不是偶然。

這下不光是其他的庸俗文人了,就連老相國衛玉章這樣見多識廣的人都震驚了。

他不由得站起身來,對蕭文明說道:“蕭文明這等佳作,果然是你所做嗎?”

蕭文明剛想謙遜幾句,卻被溫伯明搶先說道:“師傅,這的確是蕭兄所做,並且還集結成冊,編撰成了一本《蕭氏詩譜》。學生不才,正是編纂此書者。其中佳句如同漫天的繁星。只是蕭兄不事伸張,這才未曾廣為流傳。這兩首詩便是詩譜中的兩首。”

原來如此!

如果說蕭文明的蕭家是世襲的武職的話,那麼容良如的容家就是不世襲的文官。只不過這種不世襲的,或許比世襲的更加牢靠。

蕭文明的這個軍屯千戶做得可謂是戰戰兢兢——出兵、放馬、打仗,九死一生尚且不說,就是本朝“自家人”裡面,也總有憋著壞主意要謀害蕭文明的……

要不是他開了天眼,再加上不錯的運氣,他這個臨海屯的世襲武職早就被拿掉了,並且一旦被拿掉便永世不得翻身,就幾乎沒有可能在將千戶之位拿回來。

而容家就大不同了。

雖然說他的官位是要考出來的,但是他們家世代讀書,子孫沒有別的產業,就僅僅是為了讀書而存在的,那就相當於壟斷了教育資源。

不是說寒門子弟完全沒有考過他們的可能性,只是他們的容錯率要高得多,子孫之中只要有一個能夠考中的,那麼整個門庭都會因之而沾光。

並且由於朝中有人,一旦考取功名,那麼升遷的機會要比其他人多得多,就算一時失了勢、倒了黴,也會有其他的親戚、座師、門生幫忙營救。

更何況他們這種政治門閥,從來就不會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遇到各種鬥爭總是幾面下注,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就是前朝那一次導致整個朝廷一分為二的新舊黨政,容家也以此術安然度過,依舊保持著整個家族的繁衍興盛,也才會有容良如這號的,敢在御筵之上在蕭文明面前大放厥詞。

對於這種人,蕭文明當然沒什麼好客氣的——當然也是由於時間緊迫——沒空同他多客氣。

於是不需通報姓名,蕭文明直接走到容府的大門口,手裡拿著兩錠銀子,用銀子狠狠地拍著那扇朱漆大門,在“砰砰”的敲門聲的伴奏下口中大喊:“容侍郎在不在府上?我要見他!”

蕭文明的敲門聲拍得震天響,喊話的語氣也不客氣,容府的看門人聽了,自然怒氣衝衝,推開一道門縫,剛想痛斥,卻不料從門縫裡塞進來了那兩錠白花花的銀子!

這兩錠銀子加起來得有半斤重,可不是個小數目了。

要知道,容良如雖然官位不低,可禮部卻是個清水衙門,上門求他辦事的人可不多,更不會直接拿錢來砸門,看門的也就沒有機會中飽私囊。

那看門人得到了這樣的好處,原先的怒氣一下子就被一盆冷水澆滅了,頓時換了一副嘴臉,陪笑著問道:“這位大人不知在何處高就?要見我家老爺嗎?”

“沒什麼高就低就的,就是昨天和你們家老爺一起吃過一頓飯,今天特意來拜訪來的,你前面帶路吧!”

不管在席間遇到了怎樣的待遇,能夠吃到皇帝請客的筵席,對於官員而言都是極大的榮譽,容良如這等好大喜功愛好面子的人,對此當然要回家吹噓一番的。

因此這看門人只當蕭文明也是同時受封的高官,那麼過來拜訪一下他的“老爺”,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兒。

於是這看門人趕緊將大門開啟了半邊,一邊拾起銀子揣進口袋,一邊陪笑著說道:“既然同我家老爺同朝為官,那這位老爺也是我半個老爺,就請進來吧!就是我家老爺正在會客,煩請這位老爺稍後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