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松?”這個名字皇帝聽說過,“難道是戴鸞翔的兒子?”

一聽到皇帝點了自己的名字,戴松立即上前半步、倒頭就拜:“臣奮力殺敵,不求立功,只求聖上赦免我父親的罪過。我父子二人,今後必當披肝瀝膽以報皇恩。”

一提到戴鸞翔皇帝就來氣。

在皇帝的心裡戴鸞翔的軍事才能,毫無疑問是要遠遠勝過康親王的,而康親王都能領軍取勝的局面,戴鸞翔卻打了個扭扭捏捏。

產生這樣的原因,也不過只有幾種可能性,要麼是他養寇自重,要麼是他裡通外國。

而這兩條原因都是犯了皇帝的大忌。

原本一片清朗的皇帝的表情頓時變得陰雲密佈:“用你的功勞,赦免戴鸞翔的罪過?說的好聽,朕什麼時候說過你有功勞了?我大齊律令,素來有連坐之心,原本戴鸞翔的罪過,你當兒子的便有連帶之罪,就算有功也不過赦免你自己的而已。還想赦什麼你父親的罪過?”

眼看皇帝準備耍無賴,戴松拼死血戰立下的功勞也就要一筆勾銷了,然而這時卻又是衛玉章上前勸道:“聖上剛才說得對,為君者應該賞罰分明。戴松有功而不賞,恐怕寒了前線將士的心啊!”

這麼說都已經是客氣的了,那麼多前線的將士都是戴家父子帶出來的青嶺兵,原本對戴鸞翔被囚禁就頗有不滿,皇帝現在要給戴鸞翔治罪,並且就連戴松的功勞都不承認……

如果就真的這樣做,那麼且不說天下的芸芸眾口,恐怕就連城下那些青嶺兵都不會服氣,搞不好就會釀出當場譁變的鬧劇——得勝之師,立刻成為叛軍!

皇帝要犯這個傻,然而作為老師的衛玉章卻不能由著他胡來,只聽這位皇帝的老師,用一種近乎命令的口氣繼續規勸道:“皇上,有功就是有功,有過就是有過,不宜偏私,更不能內外有別,這點還請皇上留意。”

這就是相權對於皇權的限制了。

作為文官領袖的衛玉章,對於皇帝本身如何處置戴鸞翔這一件具體的事務上,他所持的是模稜兩可的態度,然而比起一個“小小”的戴鸞翔,他更需要維護的是整個朝廷官僚體系的運作合理,絕不能因為皇帝的一己偏私好物,就讓整個朝廷都陷入無序的狀態。

當今這位皇帝是衛玉章的學生,師傅是個怎樣的想法他不會不知道,然而這一回皇帝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就是頂著衛玉章的話不鬆口。

“師傅說的對,有功不賞固然會寒了前線將士的心;可是有過不罰,卻會寒了立功將士的心。戴家這對父子是功是過,朝廷自有公議、民間也自有公理,朕不用說,師傅也不用說,公道自在人心。”

這個還好意思說公道呢?

要是皇帝舔著臉,就說他這個當皇帝的就是對戴家父子有成見,就是要賞罰不公,那也就罷了——你是皇帝嘛,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當臣子的也就只能忍耐。

可偏偏擺出什麼公道大義,這不是分明在說,戴家這兩父子是罪有應得嗎?

這不是在顛倒黑白嗎?

皇帝的話是金口玉言,說了就很難更改,戴松當然要抗爭。

可是他剛想說話,卻被蕭文明輕輕拉住了……

戴松這孩子到底還是年輕,對於皇帝,有些話是能說的、有些話是不能說的,現在他雖然對戴松的態度並不怎麼樣,但是好歹實錘還並沒有落下,還有迴旋的餘地,可萬一就在勤政殿內惹惱了皇帝,讓他發了雷霆之怒,徹底把戴鸞翔的罪過定死,那麼這位海內第一名將可就要真的萬劫不復了。

蕭文明也是個血氣方剛的人,也不知什麼時候會變成這樣的老成了。

他不光攔住了戴松,並且還把話題扯開了:“皇上,之前大勝,曾經辦過獻俘儀式,朝野上下為之一振。現在洛陽之圍已解,戎羌大部也已敗回草原,是不是也要慶祝一下凱旋?”

蕭文明還真是深刻地把握住了當今皇帝好大喜功的心態,一下子就給皇帝提了個醒——這一回勝仗的確難得,是應該辦個典禮慶祝一下,也是為了鼓舞士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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