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蕭文明又不得不對戰場上的形勢作出自己的判斷——他看前進村方向的白炎教雖然人數眾多,但畢竟受到了桑淳元持續不懈的打擊,戰鬥力越來越弱;而衢州方向的白炎教,則都是一群生力軍,相比而言戰鬥力明顯要更強。

於是,蕭文明便把作戰的主要方向,定在了南邊的衢州方向,長矛盾牌等重型兵器,一律調到那邊去。

而對於北邊前進村方向的白炎教,則來他一個主動出擊,搞一個“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的套路,從三百蕭家軍的隊伍之中點出五十人,組成六個鴛鴦陣,跨前一步,提前截擊那些敢於接近的白炎教徒,讓他們在還沒有接觸到蕭文明防線的時候就知難而退,發揮一個防波堤的作用。

如果說蕭文明派出去的這幾個鴛鴦陣是防波堤的話,那蕭文明整個隊伍就毫無疑問是一道防火牆。

防的就是一南一北這兩大坨白炎教的邪火,防止他們合併一處——如果真的被他們拱在了一起,那不但蕭文明會將身處險境,整個局勢也會糜爛而無法收拾。

然而蕭文明的部署再科學、蕭家軍計程車氣再高昂、戰鬥力再強悍,遭受兩面夾擊,顯然不是一個能夠輕易處置的局面,更不是一個能夠長久維持的狀態。

當戰鬥進行到一個時辰的時候,蕭文明手下這些弟兄已經是疲憊不堪了,並且他們想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兩邊蜂擁而來的白炎教就好像是一群群不知疲倦的蒼蠅,雖然殺傷力不大,但就是在你耳邊不斷地“嗡嗡”亂叫,同樣可以讓你不

勝其擾。

隨著戰事的進行,損耗開始慢慢出現——這些損耗大多不是,同在敵人交手之中造成的傷亡,而多是一些無妄之災。

比如被石頭砸中了腦袋淤青了一塊,比如走路著急了腳踝扭了一下,比如虎口被刀柄磨破了。

這樣的傷害才是最可怕的,既打擊士氣,又無法避免,讓人防不勝防。

昨天的一場血戰,蕭文明已經死了一個弟兄、重傷了一個弟兄了,他再也不想有人因此而傷亡了。

再這麼傷亡下去,蕭文明都不知道回到臨海屯的時候,該怎麼向父老鄉親交代了……

因此一向以來都自認為意志堅定的蕭文明,居然在這個時候產生了動搖,認為再這麼打下去,不過是代人受過而已,對於自己只有壞處而沒有半點好處。

乾脆就放棄現在的任務吧!

丟棄這道已經堅守了兩個時辰的防線,選擇離開此處以求自保!

這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他的對手白炎教戰鬥力十分有限,所持的優勢也不過只是能夠調集起來的愚民甚多,並且這些人都受了邪教的蠱惑,士氣頗為高漲,僅此而已。

就憑蕭文明蕭家軍的戰鬥力,已經先後兩次,洞穿了白炎教的陣型,每一次都將數萬白炎教殺了個通透!

既然能殺兩次,那就可以殺第三次!

想要抵擋住白炎教,波濤一般的衝擊十分困難,但是乘風破浪抵達到一個安全的所在,卻不難。

或許只要再有一個契機,比如蕭家軍的那個弟兄又受了傷,比如衢州方向的防線中斷了幾根長矛,又比如在前進村方向的反衝擊受到了阻攔……

蕭文明就要打退堂鼓了!

然而拼命在此時此刻,忽然從蕭文明堅守的山口一側的山上衝下來一隻隊伍,把蕭文明嚇了一跳!

要知道,蕭文明此次作戰有一個預設的前提,那就是根本不可能有人在兵荒馬亂的情況下,還有能力上山作戰——這種把自己的後背暴露給敵人的做法幾乎等同於自殺……

然而偏偏有人反其道而行之,在山上進行機動,那就相當於把蕭文明最基礎的判斷,從根本上推翻了!

萬一從山上下來的乃是白炎教的教徒,不論他們是前進村方向過來想要逃跑的,還是衢州方向想來進攻的,都無疑將給蕭文明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蕭文明支撐到現在,應付住兩面夾擊的處境下已經是很不容易的,幾乎達到了蕭家軍作戰的極限,要是突然再來這麼一出,那蕭文明就根本無需糾結,可以直接宣佈作戰失敗了!

原地投降、跪地求饒,固然不是蕭文明的作風,蕭文明只能率領全部三百蕭家軍逃跑了……

也不要扯什麼“撤退”“轉進”“轉移”之類的優美辭藻了,逃跑,就是逃跑!

打不過敵人又不想做刀下鬼,就只能逃跑,狼狽地扭頭逃跑,根本無法掩飾和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