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又給蕭文明提了個醒。

雖然說蕭文明在穿越之前並沒有留心背誦古詩,但腦子裡的好詩沒有個五十首,三十首還是有的。只要把這些詩全都默寫出來,多了不說,至少也是一本小學生必讀詩選!

不過大概也就是給小學生讀讀罷了,初中生說不定都學會了呢!

但同時,這些好詩那可都是些耳熟能詳、膾炙人口的好詩,無論是在哪個時代,都是曠古絕今的名作!

更何況還集結成了一冊詩集!

然而蕭文明還有些自知之明的,心想:要是一下子把這麼多古詩,全都記在自己的名下,那自己可就是毫無疑問的古今第一大才子了,非得引起轟動不可……

可是大齊朝的水太深了,自己恐怕還把握不住,還不是出名的時候。

因此蕭文明斟酌著說道:“不瞞溫先生說,我是出了名的傻瓜,活了這麼大,也就攢了這麼一首好詩而已。不過我祖父輩倒是寫了幾首詩,也不知道好不好。我這就去給先生抄一份出來,請先生看看。”

於是,他便安排溫伯明在正堂飲茶,自己則一轉身回了後堂,親自磨墨,開始默寫起自己腦海中記憶的那些古詩來了。

中國的詩歌講究立意深遠、言簡意賅,三言兩語之間便有極其深刻的含義,因此篇幅都不甚長。

只是蕭文明實在是用不慣古代的毛筆,費了好大的勁,背後冒出的海溼了幹、幹了溼,折騰了有大半個時辰,這才捏著一疊墨跡淋漓的紙,回到了正堂遞給了溫伯明。

溫伯明興致勃勃地接過這疊紙,光看了一眼,心就涼了半截,禁不住搖起了頭。

原來且不論蕭文明給他的這些詩的水平怎樣,光這一筆字那就叫一個不堪入目——大概讓一隻螃蟹腿上夾上一支筆,劃拉出來的字,都得比蕭文明好得多。

就這筆字,放在平時,溫伯明拿來擦屁股都嫌髒。

然而今天他是主動前來拜訪的,可不能不給主人面子,只好耐著性子讀下去。

可看了這些詩的內容,卻讓溫伯明頓時啞口無言。

只見開篇就是一首李白的《早發白帝城》:“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這首詩區區二十八個字,卻是寫得瀟灑倜儻、汪洋恣肆,正合著溫伯明的本性。但他即便是善於詩詞,卻又哪有詩仙李白的才華,同樣的題目,他是絕不可能寫出這樣一首好詩的。

正在感慨之際,溫伯明又翻到了下一頁,是一首李商隱的《無題》:“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這雖是一首情詩,卻是立意雋永、用情真摯,不知觸動了溫伯明哪一齣的心絃,看得他抽泣不已,暗暗用袖子抹淚了!

《無題》之後又是李商隱的一首《錦瑟》:“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讀到這一首時,溫伯明已然是淚流滿面,從袖中取出帕子,一個勁地擦拭。

那位瀟灑倜儻的名士,已然失態到了這般地步!

就這樣,蕭文明只花了大半個時辰便默寫好了的詩,溫伯明前前後後居然讀了有兩個時辰之久。

讀完之後,他依舊是意猶未盡:“蕭大人,不知貴先祖還留下什麼好詩沒有?快點拿出來,讓學生一飽眼福啊!”

蕭文明搖搖頭:“沒有了。”光默寫這些詩,已然把他肚子裡的存貨全都擠乾淨了,“難道這些詩還不夠嗎?”

“足矣!足矣!”溫伯明用帕子擦乾了臉上的淚水和汗水,自嘲地一笑道,“學生狂妄自稱是‘江左第一才子’,可窮極一生,怕是都難以做出這些詩中的一詞半句……可惜啊,可惜!”

眼看溫伯明感慨個沒完,蕭文明趕忙打斷了他的話:“那溫先生,這些詩是能賣錢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