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向蕭文明的訊息都是公開的,就是暫時不說,桑淳元只要多留心詢問,或遲或早,也都能知道。

線索千頭萬緒,最重要的也就只有兩條:

第一條,此次白炎教出動的規模是前所未有的。

據蕭文明所知,之前白炎教無論是在福建攻城略地,還是在江南四處襲擾,但每次出動的都只是小股人馬——少則五六百人,最多不過兩三千人而已——像眼下在前進村這樣一下子出動萬把人這樣的規模,卻從來沒有聽說過的。

並且這麼多兵力,並不是事先就準備好了一下子就過來的,而是有一個逐步新增的過程,這就說明在現在的白炎教的隊伍裡,必然有人負責起了組織和動員的責任。

否則,以白炎教的組織能力和資訊交換能力,是不太可能實施這樣嚴密的行動的。

第二條,則是那團白炎教的火焰。

白炎教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的教眾是平等的、不講排場的,然而就蕭

文明的觀察,白炎教每一次出動哪一次不是排場十足?

就上次那個出現在臨海縣的聖女,那都是四大護法陪駕,排場搞得足足的。

因此,按照白炎教的秉性,能夠升起那麼大一團白色的火焰,可見隊伍之中必然是有重要的人物。

除此之外還有種種的細節,卻都沒有以上兩條那樣的確實和重要。

但光憑著以上兩條,似乎就將桑淳元給說動了。

他原先的那種懷疑和嘲諷的眼神頓時變得柔軟和和善了許多,口中喃喃道:“如果真能把白炎教的首腦兜在裡面,那豈不是大事已定了嗎?”

蕭文明距離桑淳元不過一步之遙,桑淳元這話說得再輕,蕭文明也都聽到了,便附和道:“是啊,那就大局已定了!怎麼樣桑大人,你有沒有興趣冒一冒這個險呢?”

桑淳元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這個險倒是值得一冒。”

這句話把蕭文明聽了個雲裡霧裡。

按照蕭文明之前的懷疑,如果桑淳元同白炎教有聯絡的話,那他們之間必然是有利益繫結的,既然如此,將白炎教零敲碎打地消滅一些,或許還無所謂,可是要一下子把他們當中兩個首腦人物一網打盡,那顯然是同桑淳元的利益相報矛盾的,桑淳元應該是不會答應這樣的提議的。

蕭文明,只不過先將這個事情提出來之後,在旁敲側擊迂迴地讓他改變主意。

可沒想到桑淳元對於這樣的計劃卻是極感興趣的,並且看他深思熟慮之後,喃喃自語的這副神態和表情,並不像是在故意演戲。

蕭文明是越來越瞧不懂這個桑淳元了。

不過既然他已經鬆了口了,那就應該再好好地趁熱打鐵幾句了。

“總憲大人以文武全才著稱,並不是那些不懂軍務、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屬下的剛才那番話縱心大人必然是聽懂了的。只要大人肯下這個決心,屬下麾下這三百人馬,願意擔任前鋒!”

蕭文明一口一個“屬下”,說得桑淳元都有些心動了。

然而他終究不能下定決心,又問道:“就是不知道真打起來,能有幾分勝算?可別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總憲大人這話就說的很對。能有幾分勝算,是要打起來以後才知道的。我手下這些弟兄有多少戰鬥力,桑大人應該多少有些耳聞。今日這一戰,若不是剛才戰場上發生了重大的變故,根本就不需等總憲大人親自前來,屬下已與同僚們將白炎教拿下了!“

蕭文明這邊說得很激動,桑淳元那邊盤算得也很精明——

既然姓蕭的想要碰一碰白炎教,並且以自己手下的弟兄作為前鋒,那就讓他去碰好了——贏了這功勞固然是我桑淳元指揮得力,輸了也無非是這小子輕敵冒進。

並且,也不知道他是怎樣得的毅親王的手令,但有了這樣一份手令,蕭文明指揮兵馬,便有了他的依據,桑淳元自然也就沒有了翫忽職守、坐視朝廷大軍失敗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