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要到了暖香閣,十有八九就能找到溫伯明,就算不能當場碰到他,至少也能打聽到他的行蹤。

於是事不宜遲,蕭文明連飯都沒有吃一口,便向客棧老闆打聽清楚了暖香閣的所在位置,便帶著張俊和另外兩個弟兄,一道去暖香閣裡尋找溫伯明,其他弟兄則在客棧裡休息。

原本蕭文明還想約上湯光耀和牛慶東一道去的,去領略一下暖香閣這處金陵名勝之地的風光——或者確切的說應該是“春光”。

但是他們兩位卻說,根據大齊例律,在職官員是不能冶遊妓院的,還勸蕭文明也不要去,要找溫伯明的話,派人請他出來也就是了,千萬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別生事端,又讓桑淳元抓住了把柄。

蕭文明這邊卻是不以為然。

我的把柄還少嗎?也不多這一條,還是趕緊把溫伯明找到了要緊。

既然湯光耀和牛慶東都不想去,那蕭文明就只能自己一個人先去了,反倒逍遙自在。

暖香閣並不難找,就坐落在金陵城有名的秦淮河畔,是一座三層樓的小高樓,原本就位於繁華鬧市區的暖香閣,樓前更是遊人如織,進進出出的人猶如過江之鯽。

蕭文明抬眼望去,匾額上“暖香閣”三個字寫得雍容端莊,想必也是出於名家之手筆,看來此處絕不是單純的那種骯髒汙穢的皮肉鋪子。

難不成這就是傳說當中,極其險惡的銷金窟?

蕭文明禁不住收起了幾份輕慢之心,剛要邁步走進這座暖香閣,卻被人伸手攔住了。

只見一個精瘦的傢伙,擋在蕭文明的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位客官面善,小的從未見過,怕是新來我們暖香閣吧?也不知有沒有定下座位?我們這邊生意好,怕是客官進去了沒地兒坐,也就怠慢了。”

什麼預定座位,不預定座位的,不就是錢的事嗎?還等唬得了蕭文明?

他瞥了這廝一眼,從衣袖裡掏出了幾枚散碎銀子,隨手扔在地上,不屑地說道:“這些錢賞你了,你去給我找個好位置,要僻靜些,雅緻些的。”

此人便是青樓妓院裡專司招待客人的,還有個雅稱叫做——龜公。

大概是做這行當的,平時總要點頭哈腰的,對人說話卻還要伸出腦袋,察言觀色,遠遠看去活像一隻烏龜,所以才得了這麼個不雅的雅號。

原本妓女行就是下九流裡的下九流,可是龜公還要伺候著妓女,更是三重的下九流。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當這樣的活計,拋棄了尊嚴,為的當然就只是一個“錢”字了。

因此當蕭文明把一把散碎銀子拋在地上之時,這龜公哪還要半點面子,一下就趴在地上,一枚一枚地將碎銀撿了起來,緊緊握在手中,既怕自己漏撿了一枚,也怕被旁人搶走了幾枚。

能用銀子收買的人,都是好說話的人,蕭文明就喜歡這樣的人。

於是蕭文明又趁熱打鐵地賞了他幾枚碎銀,這龜公便是感恩戴德,好像遇到了再生父母一般,侍奉著蕭文明走進了暖香閣,選了大堂角落裡一張座位坐下。

至於張俊和其他兩位弟兄,他們沒有同蕭文明平起平坐的道理,便守在蕭文明的身後,三個人、六隻眼睛,警覺地望著四周。

而在他們警覺的眼神中,卻又明顯地帶著幾分好奇、幾分陶醉。

他們都是屯田所出來的子弟兵,說好聽一些,那叫淳樸老實;說難聽些,那就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鄉巴佬。

他們突然到了這燈紅酒綠、鶯歌燕舞的暖香閣裡,把他們的眼睛都看直了,把他們的腦子都看懵了,把他們的心腸都看融化了……

要不是有蕭文明坐在他們面前,當成他們的主心骨,說不定張俊這幾個當場就找不到北了。

蕭文明雖然也是第一次逛青樓妓院——無論是在穿越前還是在穿越後。

但他好歹也是經歷過二十一世紀資訊爆炸的時代的,比起張俊那三個傻小子,自然是要沉穩了許多。

然而這暖香閣的景象依舊讓他感到頭暈目眩:眼中見到的是繁花似錦、綾羅綢緞;耳中聽的是鶯鶯燕燕、歡聲笑語;鼻孔聞到的是奇香妙氣、沁人心脾。

就連這暖香閣裡的空氣也彷彿被各種感覺,摻雜得濃稠了不少,混合著蕭文明在外頭奔波而累積下的汗水,在面板上積攢了密密的一層。

讓蕭文明就好像吃到了一塊油膩膩的回鍋肉,味道雖然不錯,但卻也有些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