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裡,薛郎瞭解了一切,得知為了讓小叔子能結婚,她倒出了唯一像樣點的房子,帶著孩子離開了家鄉,騙家裡人說去部隊看丈夫。

可沒有一技之長,還要帶著孩子,她一個普通的女人只能拾荒來度日,還要攢錢給家裡病著的公公郵回去買藥錢。

眼眶溼潤中,薛郎悄悄的留下了兩萬塊,心情沉重的離開了隴西。

他不知道這兩萬塊夠不夠幫到戰友的一家人,他兜裡有十四萬順自李樹武的鉅款,但他不能全部留下,他要去看看其他戰友家裡的情況。

半個月裡,他驅車跑了五個省,見到了除了崔廣義的家人以外的所有戰友的家人。

看著戰友的弟弟妹妹在大冬天,光腳穿著漏腳趾的鞋,身上的衣服連那些行乞騙錢的專業乞丐的衣服都不如;甚至有的連原來的顏色都看不出來了,更別提上學了。

看到戰友的父母在窮苦中煎熬,大多身體已經不支,看到一個個家窮的家徒四壁,卻依然樂觀的戰友的親屬們,薛郎的心一抽一抽的疼痛。

薛郎留下了給邵胖保養車,換輪胎的錢,剩餘的,除了過路費,油錢外,那十萬多,他都分別留下了。理由,只是他們的兒子,他們的哥哥託戰友的弟弟捎來的。

這是個美麗的謊言,但薛郎卻不知道這個謊言他能維持多久。因為維持需要錢。

回來的路上,他不斷的思考,尋求一個能幫助戰友家裡,幫助他們的弟弟妹妹完成學業的穩妥辦法。

辦法倒是現成的,可薛郎沒經過商,想賺錢不是一撮而就的事情。直到回到家裡,薛郎還是沒有想出一準能賺錢的事情。

到了家,熱鬧中他掩飾的很好了,卻不料還是被爺爺看出了有心事。

待人群散去,爺爺拿過使用了多年的酒瓶說道:“小狼,來,晚上爺爺沒喝好,再陪爺爺喝點。”

“好的爺爺。”

薛郎答應著端出花生和醬肉、泡菜,坐在了炕上。

爺爺端起薛郎剛倒上的酒抿了口問道:“小狼,有心事?”

“沒。”

薛郎掩飾著,一口乾了杯裡的酒,抄起筷子,還沒等夾著花生,爺爺放下酒杯說道:“說說看,爺爺幫你出出主意。”

薛郎見爺爺認定了自己心裡有事,但他怎麼能跟爺爺說自己想離開糧庫,單幹呢?那是爺爺的心血換的工作,他真沒法說。

爺爺夾起粒花生慢慢嚼著,半響才說道:“小狼,爺爺是從你吃奶的時候一直看著你長到現在的,你有心事瞞不過爺爺的,說說看,爺爺雖然老了,還不糊塗。”

見爺爺執意要刨根問底,薛郎倒上酒笑著說道:“爺爺,在糧庫我進車隊開大車了,工作不錯,只是感覺掙得還是少,啥時候能買樓娶媳婦啊。”

“買樓?”

爺爺渾黃的眼睛裡突然迸射出精光,轉瞬,又恢復了渾濁,抿了口酒慢悠悠的說道:“如果是養家餬口,那糧庫比一般的單位要強,民以食為天,糧食的儲備是國家重中之重,黃不了;尤其是車隊,撈點小錢,比做買賣安全,還準成,穩穩當當的幹,三四年,買棟樓不是問題。”

“有您說的那麼玄乎嗎?還三四年……”

薛郎說著,心裡直嘀咕,那的房價雖然不高,可也一千多一平,隨便個戶型也八..九萬,一年豈不是要三四萬的收入?

“你不信啊,爺爺給你說道說道。”

爺爺抿了口酒,繼續說道:“車隊,是單位裡活錢比較多的,修車要開發.票,換件除了開發.票,還要把舊的拿回去,加油,自己有加油站,也要現金結賬和發..票,只要是發..票,多開點,少花點,換件,在修理鋪要個廢件頂上,哪個月不弄個幾千?”

看到似乎薛郎來了興趣,爺爺繼續說道:“跑長途,加油的發..票修理是一回事,捎腳,那就是乾的,好活一趟就弄個三五千。”

“爺爺,你這不是教我貪汙嗎……”

爺爺瞥了薛郎一眼,慢悠悠的說道:“這是小老百姓靠山吃山,正常活著的方式,跟貪汙不是一會事,歷朝衙門都這樣,有句話說得好,單位有啥家有啥,家裡沒啥單位拿,公家的東西,拿了也不是什麼上綱上線的罪孽。”

好吧……

薛郎一陣無語。

他受到的教育可不是這回事,軍人,哪有灌輸這個的?

可他沒想到,轉過天,五爺爺和八爺爺藉著教他絕活的由頭,按著他給他灌輸了一大堆的請客送禮,分錢的訣竅,讓薛郎驚歎三個爺爺人情世故如此圓滑老到,就像混跡社會的老油條之餘,也讓他一陣的頭大,第二天早早的就帶著家裡的大黃狗上山苦練去了,再不敢露面。

不過,爺爺們說的他記心裡了。

做生意就跟上學一樣,沒有個過程,極少數的人才能無師自通。

所以,他已經做出了決定,先在車隊幹著,慢慢尋找賺錢的路子,以便解決三個高中生,兩個初中生,兩個小學生,還有一個剛大一的弟弟妹妹們的後續生活費,學費。

只是他並不知道,車隊的收入堪比大城市的白領,甚至更高。否則,車隊的司機怎麼一順水結婚買樓,家裡的條件也不見得都好。